言说及此,孔丘便已然停住了。但纵然如此,他的意思,杨雪却仍旧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依他来看,岂不是但凡亡国便是女子之罪,暴虐之君反而无辜?
星星点点的怒火在心底聚集,杨雪面上的表情渐渐的便淡了下来,语气也冷了许多,“夫子何故诸多借口?正如人分善恶,国君自然也分贤明昏庸。桀、纣淫·靡、暴虐,纵然妹喜、妲己淫、奢误国,这天下却又并非她们的天下,夫子何故非将亡国之过归于她们身上?夫子如何看不见如许多的女子乃政治之才、乃用兵神将?”
“归根结底,无非便是夫子本身便瞧不起女子,本身便瞧不惯女子参政议政罢了。”
男子六岁便习六艺,女子却从无学习的机会,而孔丘所开办的私学,则更是明言不收女子,将女子置之门外。尽管贵族女子会特意请来教女之师,但她们所修习的,大多也只是孔丘所定下的教义,规范其言行。而这样的教育,最终所培养出的,无非便只是个男权家族中能干而恭顺的“奴隶”罢了。
杨雪如此为孔丘做下了定义,但孔丘却无法反驳。他宣传仁义,宣传礼教,其实也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他切切实实的便是如此所想,是以,才会如此言之于口。
此刻,若他想,自也大可胡编乱造一番。反正,他少年成名,至今约有四十载,他早已是名声天下传。若他说“公子韶乃不义典范”,则定当是应和者更多的,可是……
“哎”
孔丘缓缓闭目,心中悄悄叹了一口气,无奈异常。可是,他偏偏却是当真讲究一个“无愧于心”,他无法否认,他的心中的确便是如杨雪所想那般。
他不曾开口,不曾承认,也不曾反驳。但,这也就够了——
一开始,杨雪便明了自己与孔丘的名望相差悬殊,明了若是孔丘出言否认,自己也依然是无法反驳,只能另寻出路。所以,一开始,她便说这是一场结果难料的胜负。所以,一开始,她便在赌,她赌孔丘是圣人,她赌孔丘光明磊落。
这一回,她,赌对了。
定了定心神,心中又添了三分把握,杨雪冷肃的神情又柔和了许多,她望着孔丘,心中又多了一分敬意,笑道:“是以,周礼与儒家之礼向来不同,夫子所宣扬的自是夫子的儒家之礼。而天下之人,向来是做自己认为正确之事,或有认可推崇夫子之礼之人,则自当遵循夫子之礼。而子韶,不过是做了自己以为正确之事罢了,子韶何错?”
“那么,依公子来看,何为‘妇人之义’?何为对错?何为该为,何为不该?”
将杨雪的一番话想之又想,到了最后,孔丘竟也忍不住认为此言有理。可是,这么多年,他所宣扬的儒家之礼遍布各国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便连女子本身,也是认同且严格遵行,至今也从未有人向他提出过这样的异议。不知何时,他竟也开始对杨雪的思想产生了好奇。
互相提疑,各自解惑。有来有往,这才是真正的论道。
杨雪的目光有些悠远,却又充满光亮。她微微垂首,嘴角衔笑,应道:“依我来看,从来便没有什么‘妇人之义’!”
“什么?!”
孔丘只是稍稍愣神,还未出口说话,周遭众人便已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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