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些都是猜测,还说不准。”夏天舒冷静地下了结论,“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至少比万成朓自己收拾餐具有可能。”
叶思睿还在思索,他模拟着万成朓自缢的画面,系好绳子,套上脖子,踢开椅子。另一个人就默默看着这些发生,然后走上前帮他整理衣服,又整理了房间……“等等,整理衣物就罢了,为何还要帮万成朓把房间收拾好?这不是平白无故引人怀疑吗?”
如果是小厮之前整理过,房间里本来就很整齐呢?为什么那个人还要整理房间?“找东西。”夏天舒脱口而出。“他是为了找东西,把屋子翻乱了,为了不被发觉,只好又收拾干净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已经暗下来了。两人对视,叶思睿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夏天舒终于松开手,“我们先出去吧。”叶思睿这才觉得胳膊已经疼的有些麻木了。
他们回到大堂里用饭,然后回屋,一路上除了与店小二必要的对白外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人都在各自默默思索着案情。睡觉之前茶茗打了热水叫两位老爷泡脚。夏天舒突然开口:“我之前说的那些,你都忘掉吧。”
“这是为何?”叶思睿被从沉思中唤醒。
“你还记得汤大人说的话吗?”夏天舒突然问。
老汤跟他说过很多话,最多的就是一遍遍强调证据,规矩。叶思睿明白了他的意思。“真凭实据固然重要,可是光是按规矩埋头找证据,未必就能破了这个案子。汤大人最后不是也夸赞我有急智,能为他人不能为么?”他下意识就引用了汤良工奏折上的话。
“我是想说,你别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夏天舒说。叶思睿感觉五脏六腑被大锤子用力砸了一下。“朝臣之所以质疑那个案子,是因为不合规矩。”眼下这个案子牵扯甚广,一旦被抓到了把柄,难保不会重蹈汤良工的覆辙。夏天舒的关心隐藏在下半句的沉默中,这种话他还是难以说出口。
他难以说出口,叶思睿却听明白了。“你放心,孔泰平那样的错误我犯一次就够了。”一想到孔泰平、李骧这些人,叶思睿就控制不住冷笑。“这个案子我必将办得死死的,任谁都别想挑刺。”他会把犯人的口供亲手放到御案上。
夏天舒拿毛巾擦干了脚,躺上床榻,“早点睡吧。”
叶思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一会是并县的灾民人间地狱般的惨状,一会是汤良工遗折里的此举,一会又是璞县灵堂灯光下那张熟悉得令他憎恶的脸。最后他又翻了个身,睁开眼盯着夏天舒黑暗中的轮廓。“天舒兄,你睡着了吗?”他怕惊动睡在地上的茶茗,小声叫道。
“没有。”夏天舒睡觉十分警觉,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了。叶思睿见他未睡,光脚下了床摸到夏天舒身边坐下。夏天舒嗓音低沉,“你怎么光脚就下来了?地上凉,不怕生病么?”叶思睿听他老妈子般念念叨叨,只是傻笑。夏天舒把他拽到被子里裹好。“老实睡觉。”
见他默认了自己和他同床共枕,叶思睿又傻笑了半天。“天舒兄。”叶思睿翻了个身,裹着暖和的被子,盯着夏天舒的侧脸。
“嗯?”夏天舒睁开眼,发出一个鼻音。
“我睡不着。”叶思睿索x_i,ng说道:“你讲讲你之前的事吧,我很好奇。”
“有什么可讲的。”
“讲讲你之前的生活呗。”叶思睿想起他说自己是杀手时的漠然,又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引,“讲讲你师父?……算了,你爱慕过的那个姑娘?”叶思睿暗悔失言,怎么夏天舒过去认识的这些人都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双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抱住被子,凑过头问他:“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天舒把他两手握住,一道塞回被子里。“她叫阿香,是个直爽的姑娘,有话就说,干脆泼辣,但是人很好。她是个寡妇,一个人过日子很不容易,经常有无赖泼皮s_ao扰她,我就教了她几招。她摆了个面摊,下的面很好吃……”
夏天舒明显缺乏讲故事的技巧,每句话都是平淡无奇的。但他就这么低声慢慢讲起,叶思睿却听得入迷。
“你都没教过我武功。”听到他指点阿香,叶思睿忍不住抱怨,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有点赌气的意思。夏天舒果然含笑看着他,“你年纪大了,身体已经长成了,再想从头学会很吃力。”
“谁年纪大了。”叶思睿小声嘀咕,“再说我又不怕吃力……”他看夏天舒依旧笑着,自觉地咽下埋怨。“你接着说。”
夏天舒讲完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就陷入沉默。叶思睿又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索着探到他肩上,咽了口唾沫,轻轻地问:“她是怎么死的?”
夏天舒像是中了邪一样猛然甩开他的手。过了片刻,才说:“……你睡吧。”
叶思睿被他这么一甩,手硬是僵在半空,嗓子里像是噎着异物,酸涩的气泡打心底里冒出来,一直泛到嗓子里,鼻子里,脸上,弥漫到全身。他把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努力摆脱鼻头眼眶那股酸意。
夏天舒叹着气凑近,温柔地把叶思睿抱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抱歉,子奇。”
叶思睿陷入这个温暖的怀抱,刚刚的酸涩委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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