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气的深紫色衣袍上,银线所绣的龙纹反应着点点光芒,如同日落余晖淌过琉璃瓦,翻腾出一泓泓光影。
此时皇宫,真正的琉璃瓦下漫出淡灰色烟雾,如同几道细线般直直蔓上天际,药房中有宫女鱼贯而出,将一只只青白色骨瓷盘送进太后寝宫。
小瓷盘烧成莲花形,一瓣瓣极为j-i,ng致,上面摆满各色果品,琳琅满目。
珍珠帘放下,太后仍不住咳嗽,直到面前果脯点心摆了满桌,宫女上前手持药壶,将凉至温热的浓稠汤药注入,逐渐淹没碗壁上连绵不断的万字花纹。
太后脱下护甲放在桌上,素手端起药碗,皱眉分三口饮尽。
登时有宫女送来小碟,太后拈起一只脱核的蜜渍樱桃,将果r_ou_缓缓咬下,蒂掷于宫女端来的瓷盘里。
她一举一动优雅有致,只是眼神略有些疲惫,仿若晨昏落日。
她双眸中神情飘忽,不断扫过房屋一角的观音像,案上观音低眉垂目,似是不忍见众生皆苦。
太后记得,每次看裕王的信时,都是在独自一人的佛堂里。
然而傅季瑛还是知道了,今日带了所谓前太子的后人来,就表明他已知道此事,并做出应对。
至于前太子后人更是不知真假,可他是皇帝,自然说真就真,说假便假。
“去换香吧。”太后起身,眼睛依然盯着观音像,“将供奉的香,换成新的。”
苍华正坐在珍珠帘后等着拜见太后,一旁有宫女来来回回,上至六十下至十六,都忍不住盯着他瞅。
“太后喝了多少道药,为何要这么久?”苍华没说什么,傅季瑛已经开始不耐烦,骨节分明的雪白手指敲了三下桌角。
他从小刻苦读书,无论严寒酷暑,都会捧书从天光乍破读至深夜,忍耐力绝非凡人。
但太后从小陪他,知道他在没耐心时,手指会下意识同此刻般轻扣桌角。
这时她都会拿着点心香茶过去,让他暂时歇一歇。
太后内心回忆着昔日的母子情分,叹气,起身,宫女为她拉开帘子,殿堂内宫人与皇亲一同起身跪地,口称“太后万福”。
“母后喝药这么久,可见是药物苦涩难以入口。”太医站了一排,傅季瑛笑容温和,转头却是冷冷,“可见是你们无能。”
太医抖如筛糠,慌忙伏地,太后欲言又止,准备出言劝说两句。
“罢了,看在就当为母后积福,朕不会真罚你们。”片刻后,傅季瑛又恢复温和笑意,“你们都滚吧,明日起,朕亲自为母后寻找名医。”
太后终究没有开口,强忍着微笑点头,傅季瑛带着苍华走向近前笑道:“母后,原先废太子喜欢过林焉的女儿,不知道您记不记得?”
“哀家只是深宫里的一个老妇人。”太后笑着摇摇头,故意嗔怒道:“怎么会知道年轻人的事。”
这事情听来如同一个笑话,只是在座皇亲无人敢带着笑意,废太子被此刻微笑的皇上亲自于城门前杀死,他们各个有目共睹,而林焉不过为废太子说过几句话,就被下旨全家抄斩,那林家小姐被砍头后依旧双眼圆瞪,如同要迸出血星。
“那请母后继续听朕说。”傅季瑛喝了口茶,如拉家常般绘声绘色着道来,“皇兄大婚前,与林小姐有了孩子,后来一直寄养在民间,朕想着皇兄虽然有错,这孩子却依然是我傅家骨r_ou_,朕现在没有子嗣,这孩子便算是您的亲孙,所以朕便特意将他寻了来。”
四下自是一片伪装出的哗然,接着众人纷纷跪地,称颂傅季瑛不计前嫌,重视孝道亲情。
“是吗?”太后故作惊讶,起身奔向苍华,“快来让哀家看看。”
“参见……太后。”苍华不自然着退了半步,他倒不是假装出紧张,而是真不习惯被浑身药味的人抓着手。
“他叫傅明炎,朕封他做了宁王。”傅季瑛上前,一把拉住太后伸过来的手,“宁王自民间而来又不通礼数,不免会冲撞太后,朕先带他回去了。”
“是……”太后点头,依旧慈爱的笑着转身,“那哀家也不叨扰各位了,病里身子重,还想再歇息一阵。”
话毕,侍女扶起珍珠帘,太后便扶起侍女的手走向内室,一步一个趔趄。
傅季瑛急忙上前,搀扶住太后的手,侍女退下,母子俩就靠着彼此的肩膀一点点走进房内,仿佛昔日相互扶持,披荆斩棘,一同走向今日的皇位。
“瑛儿。”太后没有忍住,还是低声开口,声音中隐隐带了些哭腔:“这十几年,你的手还是这样凉,国事如麻,是理不清的,你要多注意自己身体。”
“朕知道。”傅季瑛低眉,笑容满溢,“可是母后忘了,朕一直都手指发凉,天生如此,没什么大碍。”
“是呀。”太后在病榻前坐下,又咳嗽两声,沉默许久都不曾开口。
“瑛儿。”沉默后,依旧是太后先开口,语气中带了无限的哀怨与恳求,“无论哀家做错什么,求你放过珩儿,他是你最亲的弟弟,娘从小就心疼你,你不可以做真的孤家寡人……”
她的鬓角眉梢已蔓上脂粉珠花都遮不住的贫瘠与霜白,终究风刀霜剑,岁月侵身,傅季瑛透过那双泪眼,再看不到昔日雷厉风行的貌美妇人。
“朕会的。”
如果他的眼睛不看着这个皇位,朕为何要为难他?
傅季瑛低声回答,却没说出后面的话。
太后适才放心,却也再没有力气,只是匆匆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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