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会变换的不只是王权,仙门百家的兴亡盛衰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众家引以为榜的百年世家,过几年也许就被新崛起的某一仙门替代了,此种状况屡见不鲜。萧家具体的前因后果洛玄并不清楚,只是听说前几年仙门百家与某些歪魔邪道曾有过一场大战,萧家的家主——也就是洛玄的舅舅,在那战役中不幸身陨。自此,萧氏一蹶不振。
在山郊的一颗杏树下,洛玄看到了自己母后的墓,孤零零的石碑刻着几行鲜红的字,在杏花烂漫中兀自凄凉。
昔日的一国之母,却只能在这荒郊野岭入眠,连造个墓都好似偷偷摸摸,着实令人唏嘘。好在有漫山花木鸟兽作伴,似乎显得不那么糟糕了。
墓碑前尚留有几束带着晨露的小花,星星点点还未完全绽开,竟是有什么人一早前来祭拜过。洛玄抬手拂去母后碑上的点点落叶和花瓣,掀起衣摆,面对着那冰冷的石碑沉沉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墓前的石板登时染上些许殷红。
“孩儿不孝,当初一意离开未向母后告别,没想竟是天人永隔。”
洛玄知道母后与父王并无情爱,二人的琴瑟和谐只是对这天下的逢场作戏,母后在这皇宫之中过得并不开心,她与自己一样是羡慕着自由、无拘无束的。本想着自己有了本事在外面立了足就把母后接出来,永永远远离开那乏味的伤心地,一起去阅尽那锦绣河山。却没想,一朝剧变,确是将母后带离了那宫墙,却是以这种形式。
这一跪,就是跪到了日暮西山。血红的残阳穿透层层叶林,将洛玄纤瘦的影子拉得极细极远,与那些晃荡着的斑驳叶影交织在一起,寂寥且孤独。
忽的听到身后树叶沙沙作响,由远及近,似是有人穿林拂叶而来。洛玄闻声转过头,只见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白衣公子信步走来,洁白的长靴在这泥泞山路行走竟还是一尘不染,手握着一把j-i,ng巧的折扇撩起了垂下的一缕枝叶,面带讶异地望着自己。想到自己连夜奔波必是形容憔悴,此刻仪容不整、额头约莫还留着血印,定是吓到了这位公子,洛玄只是一瞥又连忙转过头留了个背影给对方,温声道:“公子怕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家母的墓地。”
“啊抱歉,失敬失敬。”那人的声音清澈又似乎天生带着笑意,洛玄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公子反倒走近了,敛了笑对着墓碑拜了几拜,又信手折下一枝杏花放于墓前,方才折返。
“谢谢。”洛玄垂下眼,轻声道。
没安静一会儿,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踩碎了一地落叶。天心道人急急赶来,看到跪得好好的洛玄登时松了口气,轻咳一声肃然道:“十三。”
“师父。”洛玄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嘟哝道,“您,不打我啦……”
“你!”天心道人两眼一瞪,想到了什么又低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十三,我问你,方才是不是有个白衣的俊俏青年来过?”
洛玄点了点头:“是有个白衣人,俊不俊我倒是没注意……大概是路过吧,还对着母后拜了几拜。怎么了?”
天心道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古怪。
洛玄没有看见,又郑重地朝母后的墓碑拜了三下,站起身,双腿因跪得太久几乎失去了知觉,缓了好一会儿才踉踉跄跄地走到师父面前,下定了决心道:“师父,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你们没事我也就安心了……现在待在这个王都与我而言确实危险,我想,我要离开了。”
去看看母后无缘见到的那些旖旎山河,葳蕤风光。
天地浩大,总能有一个容身之处。
天心道人微微颔首。不是他真的狠心想赶这个小徒弟离开,但这才是于所有人而言最好的选择。
“所以……”洛玄抬起头,满脸希冀道,“这次可以让我把大花带走吗?”
“……想都别想。”
*
再次企图带走师父的灵犬失败,洛玄死了心,悻悻然只身一人御剑离开了王都。
一路南下,所到之处皆大街小巷张帖着他的通缉令。虽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但大摇大摆地行走世间还是让洛玄有些心虚,毕竟是行走的千两黄金呢。不得已只好用绷带将自己的半张脸裹了个严严实实,好似重度毁容。
一月后,行至一偏远小城的洛玄终于欣喜地发现,他的画像似乎还未下传到此处。此地已是群山环绕,若非御剑而行交通甚是不便,约莫是因此便被倏忽了。被绷带蒙了一个月都快晒得肤色不匀的洛玄欢快地拆下绷带随手扔了,开始满心欢喜地琢磨在这个小地方安顿一段日子。
在小城四处溜达了半天,洛玄苦恼地发现纵使再小的城镇,城里到底还是人多而繁杂,有些难以静心修道。于是御剑绕着群山晃了几圈,眼尖地寻到一片风水不错的小山村,轻飘飘地落了下去,正巧落到胡子花白的村长面前。
村长一家正围坐在院子里的大圆桌上吃着午餐,忽然间看见一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子从天而降,天青色的衣袂翩然,恍若谪仙。偏远小山村的村民哪里见过这等人物,一时间所有人都顿在当场,惊得筷子掉了也浑然不知。村长未满周岁的小孙子更是兴奋地咿咿呀呀大叫起来,被他娘亲一把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洛玄刚一落地,茫然地四处张望着,村长这才反应过来作为一村之长似乎该做点什么,颤巍巍地起身迎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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