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长喻闻言皱眉, 放下了筷子,抬手让空青把睡眼惺忪的疏寻栀抱了出去。
“哪里乱了?”他皱眉问道。“兆京?”
“山东!”那探子道。“山东灾民们本来是要往北方去的,可半道上皇上知道了此事, 非说那灾民的浊气恐伤大启龙脉,下了严令,派人把这些灾民赶回了山东!”
疏长喻皱眉。
前世乾宁帝虽然糊涂点, 但并不是这番苛政暴君的嘴脸。那山东如今旱得寸草不生, 灾民留在那里就只能饿死。平日何处受灾, 当地百姓流离各处, 也是正常的事,哪有把人赶回受灾地的道理?
“此后呢?”疏长喻沉声问道。
“此后,那山东灾民便被一个叫卓仁岳的地方小武官鼓动起来, 结成了起义军!这卓仁岳一牵头,灾民便纷纷响应,如今已有十余万下属,在周边省份烧杀抢掠!”说到这儿,探子咽了口唾沫,道。“湖州沿河北上的士子们,如今也……生死未卜!”
疏长喻一愣。
走水路快的很,如今按着时间,方余谦恐怕正好走到山东。
更何况,这伙灾民人数之众,还都是穷途末路之徒。他们起义,要吃饭,便从周边去抢。那周边的百姓虽风调雨顺的,但没有过得容易的。若是这伙人不辨贫富地抢掠,恐怕那一片也将大乱,哀鸿遍野。
疏长喻还来不及问他,便又听探子说:“这伙人一路烧杀抢掠,已连破大启四城,朝湖州来了!”
疏长喻皱眉问道:“他既要反,来湖州作甚?”
探子道:“如今那起义军中,皆传言您……是星宿下凡,若要改朝换代,非您莫属。那卓仁岳此番就是冲着您来的,要……立您为新皇,与大启划江而治。”
疏长喻登时站起来,也未再管桌上的早餐,转身出了门。
“你现在,立刻到湖州府衙去,将湖州城防将军并湖州知府,全请到衙门中来。”
这大启向来重文轻武,除了边疆抵挡外夷以外,各州郡的守备却是弱得很。大启开国皇帝这般考虑,也是为了怕地方兵权太重引起内乱,可如今反的不是地方军而是一地百姓,这各地薄弱的地方军便也难成气候了。
疏长喻治河时征用过湖州城防军,记得总共也不过三万,平日里c,ao练得也不勤,就当当岗哨、抓抓地痞流寇。这也正是这伙人能够连破四城,如入无人之境的原因。
那些灾民走投无路,个个都是不怕死的;领袖是个小将领,故而兵法也是懂的。他们一路劫掠,将粮饷也省了,反倒是灾民跟着起义军有了饭吃,各个恐怕都勇猛异常。
疏长喻越是这么想着,眉头皱得越紧。
他刚走出门,便见空青牵着疏寻栀正站在门口等他。疏寻栀还一副睡眼惺忪的小模样,见他出来,开口用那软软糯糯的嗓子便喊他。
疏长喻脚步都来不及停,吩咐空青道:“带小姐去吃饭。”说话间,他扯过一边侍女手中的披风,朝肩上一裹,便快步走了出去。
疏长喻平日只晓得忙公事,心又粗,疏寻栀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子。她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空青。
“空青哥哥,天还没亮,爹爹去哪里呀?”
空青抬头,便见漫天星斗的夜色中,只有天际泛了些白。疏长喻一袭青色披风,快步行在夜色里,担了满肩的星斗。
那模样,像是将整个天下都护佑在身后一般。
“爹爹有事忙呢。”空青放软了嗓子,低头牵起了疏寻栀的手。“走吧,吃早饭去。”
——
天刚放亮,湖州城防将军和湖州知府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赶了过来。那城防将军如今五十多岁了,胡子白了一半,跑进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
疏长喻未作耽搁,便将此事告知了二人。
城防将军本就连气都喘不匀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脸色煞白。
“十余万……!”他叹道。“还不算此后加入的那些,到了湖州,恐怕二十万不止!湖州守备军如今不过两万八千人,纵然全是行伍出身,可若要抵挡……”
说到这儿,他喉咙哽住,说不出后头的话。顿了半晌,他重重叹息了一声,闭上了嘴。
疏长喻看他这年迈模样,越看越觉得此人不能上战场。他这一大把年纪,又是个武举人出身,混到现在不过驻守一城,实在难堪大用。
他对湖州知府道:“烦请郑大人遍告城内和百姓,且做好准备,最好收拾行装,携家中老幼往南方躲避。住周边村落的,一律入城或南迁,不许留下,待战事结束,再回家不迟。城中贴出征粮告示来,其中城中富农及以上的,要求他们必须捐粮捐款,所得款项,皆去城外百姓手里购置粮草。届时守城,定要有充足的粮食。”
湖州知府一一应下。
“一会我便去信玉门关与京城,让我兄长和陛下派兵增援。”疏长喻道。“届时来回至少需得半月,我们将这半月守住,便可等来援兵,以转守为攻。”
疏长喻又转向那个将军:“集结全部湖州守备军,整装待命,严守湖州城。你再派个手下,去南方各州郡寻求援兵。”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道。“请将军亲自去吧,务必要快。南方各州郡的将军,您皆熟识,届时调兵遣将,容易多了。”
“可下官走了,湖州谁来守?”那将军颤巍巍地问道。
疏长喻不假思索,看向他。
“我来守。”
这一日告示贴出去,便顿时引得城里炸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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