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林忙完了才放心坐下来:“燕犀,今天过来怎么也没给我打个电话?澄澄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坐在这里?”
“是我让她上去休息,”汤燕犀抬眼望向杜松林:“因为我今天过来,是想找杜伯伯单独谈谈的。”
他故意一顿:“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讲。我想还是到家里跟杜伯伯说。”
“自然自然,燕犀你想得很周全。”
杜松林莫名地微微有些紧张,忍不住猜测,是否这孩子今天是要谈他妈妈与他的事。
杜松林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好,你说。”
汤燕犀却没急着说,先是垂首,安安静静地饮了几口热水。
他这样不急不慌的模样,却急坏了楼下楼上的杜家父女。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紧紧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神色细节间先窥到一星半点的端倪。
热水带了温度,温热的水汽浮上了他的面颊,给他面上带了些红晕。他坐在灯影里,便整个人都看上去温和了些。褪去青锐的少年棱角,终于挂了一丝人间烟火的颜色。
安澄看得目不转睛,心底却下意识一下一下地抽筋。
总觉得他一这样儿,就是在酝酿坏水儿呢。接下来他要说出来的绝对不是好话!
可是爸还一副认真等待的模样,分明就是被他这副情态给骗了。她现在还来得及做点儿什么,才能堵住他那张即将冒坏水的嘴?
就在安澄在楼上急得几乎想撞墙的当儿,楼下的少年终于松开了手中的茶杯,带着一脸的红对杜松林说:“杜伯伯,我想跟您聊聊安澄的事。”
杜松林悄然松了一口气,可是见燕犀这孩子一脸严肃的模样,这颗心便又提起来了。
“澄澄……怎么了?”
汤燕犀幽幽叹了口气:“知道我今天登门拜访,为什么还自作主张让她上去休息么?”
先前这句话杜松林没格外留意过,此时特地挑出来说,他身为医生的直觉便发出警铃。
“难道,澄澄不舒服?”
身为父亲,他充满了自责。周末还要去上班,家里没有人能照顾澄澄。澄澄这孩子也许就连身子不舒服也都只会自己扛着。他对不起女儿。
汤燕犀未置可否,只是淡淡抬眸,目光有意无意瞥向楼梯来。
安澄吓得一手捂住正正的嘴,自己则将额头抵在地板上,恨不能跟地板融为一物。
“她今天倒是没什么不舒服,”他淡淡开口,收回目光来,垂眸看自己的手指:“可是她上次,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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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声轻袅,可是却不啻于在杜家扔下了一颗炸雷!
杜松林腾地站起身来:“澄澄晕倒过?什么时候?”
而楼上的安澄抓狂地闭了闭眼睛,便连忙跟个弹簧似的跳起来,奔下楼来。
楼上乒乒乓乓的动静,吸引了杜松林的目光,可是汤燕犀却动也没动,目光依旧平视杜松林,声音依旧静静地:“就是上次,您晚上加班。”
安澄真恨自己没有翅膀,没办法立即从楼梯上飞下来捂住他的嘴。不过幸好他语速不快,所以她奔下来之后,也顾不上爸惊讶的注视,便直接冲上去一把捂住了汤燕犀的嘴!
“澄澄!”杜松林吓了一跳。
被捂住了嘴,汤燕犀却根本就没惊讶,也没挣扎,只一双眼笑笑地瞟着她。
安澄自然心知肚明,手上用劲,刻意忽略他的目光,扭头冲爸解释:“……别、别听他瞎说。我、我才没晕倒呢!”
她掌心下,他虽然不挣扎,却坏坏地故意伸出舌尖来,挠着她掌心的纹路。
她痒,那湿哒哒的感受,像极了掌心爬着个黏糊糊的毛毛虫!
她用自己身子挡住爸的视线,扭头愤恨地瞪他,警告他收回去。
他却趁着这个机会,故意在她掌心下几声快要背过气去的抽气……
杜松林登时急了,“澄澄,你快放开燕犀!他本来就还没痊愈!”
安澄挣扎不已,知道这不是办法,可是真怕她一松手了,他就又要胡说八道。
到时候……如果让爸知道了她是洗澡的时候晕倒的,那,那就露馅儿了!
杜松林见女儿执拗,为了安全计,便赶紧亲自上前来拉开了女儿的手。
女儿一副要哭了的模样,而汤燕犀则是用力吸气。
杜松林头有些大,暂且先顾着汤燕犀,帮他拍着后背顺气:“燕犀啊,你怎么样?”
汤燕犀虚弱地靠坐在沙发上,朝杜松林温润地笑:“杜伯伯,我没事了。您,
别怪她。”
“怎么能不怪!”杜松林无奈地望向女儿:“澄澄,有话好好说,你刚刚这是做什么?!”
安澄紧咬住唇,恨恨瞪汤燕犀:“你、你违约!”
假面的家伙,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爸吼我,替你出气!
靠着沙发虚弱的汤燕犀抬眸凝着安澄的神色,待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按住杜松林手臂说:“杜伯伯,您真的错怪她了。她不让我说,其实还不是不想让您担心。”
“哦?”杜松林也一怔,心下随之一疼。
汤燕犀还在絮叨:“……她知道您工作忙,所以晕倒了也不想让您知道。上次她就跟我约好了,我也答应她不把晕倒的事告诉您。可是我想,这件事关系到她的健康,我应该让您知道才是。”
杜松林立时点头:“正是。澄澄啊,你的心情爸爸明白,可是这么大的事,你不应该瞒着爸爸。”
百口莫辩,安澄满怀仇恨只瞪着汤燕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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