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桐静默,心想祝王妃也算不上什么贤惠之人吧……至少她对丈夫,就谈不上以夫为天,毕恭毕敬。
刘桐笑了笑,道:“是祝王妃看穿了静太妃想要做点儿事儿给皇兄添堵,怕给祝王招惹麻烦,所以才烧了这道旨意?”
他一想,又觉得说不太通:“可是静太妃并非愚蠢之人,她自然也知道,拿出这道旨意,皇兄对她怕是意见颇深,连带着也不会给祝王好脸色的。她为何要多此一举?”
泰昌帝道:“人老了,脑子变得愚钝了些,也正常。静太妃也是确定朕不会无缘无故地对祝王下手,所以才希望拿这道旨意,同朕示示威。她知道祝王复起无望,今后的日子也就那样,又怎么舍得放过这样一个让朕丢脸难堪的机会?”
刘桐若有所思:“那祝王妃……又为何要烧毁父皇留下的遗旨?她不知道这是杀头之罪吗?”
刘桐看向泰昌帝。
泰昌帝标榜要以法治国,得知祝王妃烧毁先帝遗旨之事,他会不会也依法令而走,将祝王妃抓起来?
似乎知道刘桐在想什么,泰昌帝无奈道:“这道遗旨已毁,且知情人也只有静太妃、祝王和祝王妃三人,你认为他们会承认曾经有这么一道旨意吗?无人证,无物证,哪怕是要成案,怕也终归只能是一桩悬案。”
“可事实上……皇兄知道,这道旨意的确是真的。”
“朕也从未见过啊。”泰昌帝莞尔:“人嘴两张皮,一开一合说的东西,怎么说怎么有理,谁知道是真是假。”
刘桐顿时明白,泰昌帝是打定主意当此事不知道了。
至于祝王妃为何要烧毁这道遗旨,其实从祝王妃要祝王离京前往献州生活,便可知道,她是希望祝王远离朝堂权势的漩涡中心。
那么她不希望祝王或者静太妃因为一道先帝遗旨而生出什么乱子,便也同理可证了。
慎郡王等人谋逆之事,随着他们的身死而渐渐平静了下来,几家人的遗孀、子女在京城里战战兢兢地过了几个月,发现泰昌帝的确没有要暗地里下黑手的意思,这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开始为逐渐入不敷出的账目开支而苦恼奔波。
都是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银子的主儿,虽说抄家时候抄走了大半,但留给他们的钱财积蓄,即便他们不做活儿,不干事儿,每日三餐都能见到荤腥一般吃用,也足可以养活他们到死。
可到底这些银子,经不起花。
比如慎郡王,他留下的妻妾儿女太多了,人一多,争执就多了,今日你说他多吃了个鸡腿,明日他说你多裁了匹布,本该是齐心协力开始新生活的一家人,就这样在吵吵嚷嚷中,将留下来的公用开支给挥霍得越来越少。
再比如祁王,祁王妃出自薛家,礼仪规范那是无人可敌。可那是作为高门贵妇才能有的行为举止,沦为平民后,祁王妃仗着乃是当仁不让的一家之主,在吃穿用度上,仍旧比照从前的惯例,甚至还放不开丫鬟小厮的伺候,银子自然如流水一般哗啦啦流。
相比而言,稍好一些的也就属礼王妃。她自来不受礼王宠爱,也一直带着儿子,避开礼王侧妃锋芒,一直在为自己儿子的将来打算,私下里也存了一笔钱。如今礼王身死,她也懒得再与礼王侧妃周旋,让礼王无子的姬妾全都打发了,有儿女的才留下,孩子则交给其生母养,分给他们对应的银两,让他们自己开支。
礼王妃瞧着懦弱,身为嫡王妃,却对侧妃退避三舍,可她毕竟是还是一个母亲,骨子里虽然隐忍,却也分得清时事。
在带着儿子为礼王殓葬之后,礼王妃便另租赁了一个院落,带着亲儿亲女单独生活,远离了与其他女人的纷争。
可以说,礼王妃的日子,是过得最惬意的。儿子孝顺,女儿懂事,还不用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唯一的缺点就是,吃穿上要紧凑些。
但礼王妃还是认为,这比她以礼佛为名,胆战心惊过的那些年清苦日子,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如今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儿子努力读书,却可能压根儿派不上用场。
当今陛下能让谋逆兄弟的儿子入朝办事提携他吗?
礼王妃对此表示忧虑。
然而还不待她决定是否要让儿子中断学业,想旁的出路的时候,荣郡王却寻到了她家里来。
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礼王妃整个人都惊呆了,深恐是泰昌帝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要秋后算账,不放过他们这一家妇孺。
儿子将她挡在身后,戒备地看着荣郡王,张了张口还是喊了一声:“九叔。”
虽然与叔伯们甚少见面,但这个少年却是记得每一个叔伯的样子的。父亲出事后,他迅速成长起来,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荣郡王对侄子这一声称呼感到欣慰,他点了点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母子俩只能将荣郡王请进家来。
院落虽然窄小,却并不显脏乱。房屋里咚咚咚跑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惊慌地看着家里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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