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抬眸望见进来的人,没想到竟是阿雕。
“怎么是你?”她吃力地说着。
阿雕观望了一下外面,见没人留意,才小声道:“我好不容易才买通了送饭那人混进来。你到底是谁呀?我听外面传言说你是齐国的细作,陛下才会对你一个女人用刑?可是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
尘落无奈道:“是谁有什么重要的,现在不过是他的囚徒罢了…”
“小吕,我起初觉得陛下不是好人,为了打齐国牺牲我们这些人,但陛下救了我的命,这些日子我在陛下身边呆久了也越发觉得陛下是好人。他平日里与将士们打成一片,还时不时关心每一个士兵,每日都处理事务到深夜才休息。你要是没做坏事,和陛下解释解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陛下明白了肯定不会为难你的。”阿雕自顾自地说着,竟有一片慌乱划过,“但陛下不会是看上你要强娶你吧?要不怎么会把重伤的你还看得这么紧…不过你不是有丈夫了?”
尘落闻言,刚撑起身子,拿过他给的馍咬上一口,便被呛到,还因为剧烈的咳嗽再次引来自己的呲牙咧嘴。
她抹了抹唇:“拜托,别在这里瞎想,本来我已经够惨的了,好不容易能吃点东西,你还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害我难受,而且,他为何要强娶?我本来…”
“我就说吗?陛下是正人君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喂…我说你…”尘落深感无力。
“那你到底做没做过坏事?知不知道陛下要问的?你要是愿意说,我想办法帮你求情去,若是陛下不肯放你,我再想办法救你出去。”
尘落轻叹了口气:“得了吧,你才多大的官职,事到如今,就算是齐王都不能救我出去,你拿什么本事救?”
“齐王被陛下派去前线指挥水陆几军攻城,自然没机会,但是我现在可是陛下的贴身侍卫,我可是打听过,锁你的钥匙都在陛下那里呢!”
尘落见他说得认真,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搞不好陛下会杀你的?”
阿雕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小吕你是好人,不会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而且你救过我娘,也救过我,看到你现在被这样对待,总有些看不下去…”
尘落突觉鼻子一酸,她忙低下头继续啃起了馍,嗡嗡道:“你放心吧,我不是细作,也不知道他问的很多事情,只是你不必为我求情了,他不会放我走的…”
她想,连一个自己认识没多久的人都会说这样的话,他却完全不信任她,甚至怀疑她和这个单纯的少年有着什么…
越这般想,她越觉得委屈辛酸…
多日来的坚强似乎在这一霎那轰然崩塌,这几日的屈辱也再抑制不住…
终于,一切化作眼中的泪水,一滴滴啪嗒啪嗒地打在了手中的馍上。
她依旧低着头,狠狠地咬着手中的食物,以此掩饰着自己此刻的脆弱。
帐外传来了催促之声,阿雕将手伸了进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又向笼中放了一个药瓶:“等着我,这是伤药,你先凑活用。”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便出去了。
帐中又只剩下尘落一人,她再不掩饰,埋首在膝间,肆意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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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之中,刘休征刚刚带来消息,说傅伏固守,齐王领兵连攻几日都未将中潬城攻下,而城中的细作也接连被傅伏杀了。
“这傅伏区区一个永桥大都督,在尚无援兵的情况下竟能守得如此多日,此人若能为朕所用就好了。”宇文邕感慨着,又问道,“齐军的援军可有动静?”
“探子来报说齐主在晋阳行宫里享乐,因为韩长鸾等人的拖延,战事情况刚刚知晓,不日将遣兵从邺城来救。”
“传令给齐王,让他加快攻城速度,要赶在援军到来前拿下!”宇文邕吩咐着,嘴角暗嘲。
好一个高纬,你如此昏庸,怎配拥有齐国!落儿竟然还为了你这种人背叛我!
“倒是有一个消息,臣想或许陛下比较在意。”刘休征道。
宇文邕抬起了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据说齐广宁王高孝珩在齐主知晓我周军来犯后曾多次上奏,请齐主将淮安公主逐出宗室名册,并且言其是周国的皇妃,心向周国。如今陛下挥师东进,让人见者力斩,以示他们保卫齐国的决心。”
宇文邕的手一顿,轻嗤一声:“你先下去安排吧。”
刘休征拱手退了出去。
尘落被押进大帐的时候,宇文邕正手执着茶碗,细品着茶水。
姚僧垣为他请了脉后令人准备好药浴,便退了出去。
屋中唯剩下他们两人。
宇文邕又喝了口苦涩的茶水,低头凝着水中的影儿:“这茶果然没有你煮的好,好像很久没有喝到你煮的茶了…”
尘落没有应声,也没有看他。
她低头看着自己莹白的脚面,因为疼痛发痒,来回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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