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具,瞥向他桌上的表章。
这是尉迟迥上奏的,说叱罗协曾是他的长史,当年战场上立下过汗马功劳,因宇文护所累被罢官,如今年事已高,望陛下可以看在其平蜀之功将其官复原职,以示皇恩。
尘落在脑中搜索着自己所知,这叱罗协她好像听二哥提起过,他本名是叱罗邕,因为与邕哥哥讳同,才改名叫叱罗协。他曾是姨祖父窦泰的人,后来姨祖父战死,他降了周国,祖父为此还杀了他留在东边的亲人…
她小心瞥着他的神色,见他没有说话,淡淡道:“邕哥哥,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吧。”
宇文邕轻嗯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神思却飘渺。
当年宇文护想要委任心腹柳庆和令狐整等人,结果柳庆和令狐整并辞,一起举荐了叱罗协。宇文护为此召他入朝,甚是信任和重用。
可大哥觉得此人材识庸浅,并不喜欢,只碍于宇文护不得不容他。
对他而言,某些方面他欣赏叱罗协的武略和忠诚,要不父亲当年也不会委他以重任,又赐姓宇文。但同时他却看不惯此人的行事偏激,得志后自恃过高,每每所言不顺情理,还常自言教诸卿,引来嘲笑之音…
宇文护生前曾因他年迈,许他告老,可叱罗协贪功不愿,等到宇文护伏诛,他也因为他年事已高没动杀心,不想如今表兄竟然会为他请封…
不过想来叱罗协追随表兄日久,倒也在情理之中…
肩上一重,他回过神来,见尘落正跪在自己身后为他松着肩膀,心里一柔。
“爱妃如今是越来越能干了。”
尘落自豪道:“本来就很能干嘛,看你整日这么辛苦,就不自觉地想帮你做更多的事…”
宇文邕放下茶盏,将她拉到身前,笑道:“你再能干下去的话,估计为夫的压力就更大了。”
“你有什么压力?”尘落轻嘟着嘴。
宇文邕倾身吻住她的唇,但只是浅尝辄止。
尘落脸一红,嗔怪道:“你…”
似是被她的表情愉悦到,他轻刮她的鼻子:“非常时期,只能这样了,爱妃觉得不够?”
“谁…谁觉得…”她顿时结巴起来,深感他现在脸皮实在厚到让她难以想象…
“好了,不逗你。今日我可能要召见些臣子,你也不用在这儿陪着,先回思齐殿休息吧。”宇文邕重新提起了笔。
尘落瞥向他提笔所书:授仪同三司,赐爵南阳郡公。
她轻叹口气,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陛下处理公事了,茶我放在这里,记得趁热多喝点。”
说完,她拿着空茶盘便准备退出去。
行到门口她又驻足下来,见他又翻开其他的表章,抿了抿唇,才道:“要是有事出宫也别太晚回来…”
宇文邕一愣,抬头时,她已经出了门。
他勾唇摇了摇头,落儿还真是了解他,看来已经知道他今日要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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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宇文邕和尉迟迥从叱罗协的府邸中走了出来。
尉迟迥迟疑了下,方拱手道:“多谢陛下。”
“表兄不必谢朕。”宇文邕停住脚步,抬手按住他的拳头,“今日与你二人畅谈,收益颇多。先前或许朕也有处理不周之处,如今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以前的功过便也都消了,日后周国还需要表兄多多助朕才是。”
“陛下言重,您一直待臣甚厚,让臣位及三公,臣…实在有愧。”尉迟迥请罪道,他此言只为当年害死孝闵皇帝而自责。
“表兄文武兼备,随父亲复弘农,破沙苑,为我周国平定蜀地,开国立威。如今还代朕前往静陵为三哥上谥,三公之位有何做不得?又何罪之有?”
尉迟迥似有所动,单膝跪地道:“陛下宽仁,是万民之福。臣定当竭力辅佐陛下,不负陛下所望。”
“如此,乃朕之幸!”宇文邕扶起他,颔首道。
“陛下…”尉迟迥犹豫片刻,“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能恕我直言。”
“表兄请讲。”宇文邕客气道,心里却似乎有了计较。
“臣与萨保共同辅佐先帝,萨保虽大逆不道,但毕竟对我大周建国有功,陛下乃圣明之君,萨保既已伏诛…”
“表兄不必再说了。”宇文邕打断了他,语气不怒自威。
尉迟迥以为自己触怒了他,正想请罪,却听他缓和了口气:“朕明白表兄的意思。萨保立周伐齐虽无实绩,却有苦劳。朕近日思虑再三,正准备择日恢复晋公及其诸子先前的封号,并且改葬加谥。不知表兄对此可有异议?”
尉迟迥怔愣片刻,不自觉对这个表弟又多了几分佩服和感激。他忙深鞠一躬:“臣代萨保谢陛下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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