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了。
我收起舆图,道:“此事不必过虑,我自有法子,你且去准备些麻绳来。”
玉莺诧异看我,似心中不明。
记得当年除了那条穴道,宏藏寺下也有玄机,其中必有入口。眼下兵荒马乱,一众将士都忙着抵御匈奴,料理伤兵。宏藏寺是佛家森门,想来也不会有伤兵安置于此,血光煞神。
片刻后,玉莺又问道:“倘若王妃天赐鸿福,求得解药,玉莺该如何向大将军说明?”
我沉思须臾,道:“只说你在来姑臧的路上一时贪玩,闲暇之余采了几株栀子花。因这几日心中慌乱,这才想起来的。至于随军医官,你只需拿自己的身份压他们,必为你所狭,不敢胡言乱语。”
玉莺欲要再追问,被我广袖挥阻,肃然道:“其余事情,我自有方法,赶紧去准备麻绳,越多越好,藏在府外,候我号令。”
玉莺悻悻离去。
是夜,我犹自一人悄悄潜入宏藏寺,其中果是空无一人。
我跪拜在佛祖面前,暗自祈祷:
愿神明显灵,福赐我此行成功讨得解药,天佑我夫君续命延年,度过此劫。
红尘薄烟,泓天一羽;夫妻缘尽,三生无悔。
纵有万千不舍,就此一别,再勿惦念。
倘若有来生,愿再续前缘,白首相依。
☆、第五十一章
这宏藏寺下面便是穴道,我伏在地上谛耳聆听,未有丝毫动静,想来下面应是无人。
高翔心思缜密,异于常人,往往有出人意料之举。越是显眼之处,越是容易被忽视。我只需反其道行之,想来必有斩获。
我从入口处一路摸壁缓行,东敲西打,将四壁仔细检查一番,却是徒劳而返。又在贡品果盘、蒲团下搜寻一番,还是无果。
复又围着佛祖神像绕了一圈,屈身细看,果是被我看出了门道来。只见那金身佛祖背身底座,有一处金黄略微泛黑。
通常焚香礼拜,鲜少有香客会绕至佛祖身后,而此处颜色略暗,想必是经常有人触碰所至。
我将手掌放在上面,奋力一推,那佛像果是发出隆隆声响,缓缓向旁移开,露出一道漆黑深渊。
我哼鼻一笑,举着火把朝里探,下面黑乎乎一片,深不见底,但见壁沿有一条绳梯悠然晃荡。
四周黑寂静籁,我顾不得心中的害怕,衔着火把向下攀去。
绳梯在地下不停摇曳,我抓紧绳梯缓缓爬下。也不晓得爬了多久,顿感足尖落地,不禁心下狂喜。
到了,终于到了,我终于找到穴道了。
穴道显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儿,我喉间哽噎不已,一阵狂呕。
呕吐完后,心中倒也舒畅了许多,霉味儿虽是难闻,相比之前总是要好一些了。
如今寻找通往姑臧山的路径才是当务之急,我在脑海中辨别昔日景象,借着幽幽火光扶壁徐徐摸索。
邀忆当年自临春坊过来,幽道狭窄,过了宏藏寺底下的旷地,进入一处宽坦道路。
摸索了好一阵子,终是寻到那条道。之后又七拐八弯,走了好一阵子,爬过百来阶阶石,终望得银月皓空。
山谷幽静无比,只听得飕飕风声拂面而来。我环山而走,四处皆是高岩峭壁,终是被我找到一处山隅,高约七丈,这已是姑臧山壁最低之势了。
我仰头端望,前方两处山峰间有一豁口,若是用绳索攀岩,或可爬出这山谷也未定。
我折道原路返回,爬上绳梯,又摁了下佛像背身底座,佛像徐然划过眼前,将那深渊盖得严丝合缝。
翌日,玉莺来金桂宫寻我,说是麻绳已备齐,藏匿于府邸不远处的幽僻小巷中,问我有何指示。
我叫她夜阑深静后在宏藏寺外候我,将麻绳一道带去。玉莺遵命告退。
随后我去了坤华堂一趟,随军医官依旧一筹莫展,寻不得其他草药代做药引,说是唯有栀子花实才行。
又问高翔现下情况如何。
医官道他近日腹痛难忍,只一味强忍,脸色煞白,毒入肺腑,怕是时日无多。一旦侵入心肺,则性命垂危。
见众医官这般束手无策,我也没闲工夫在这与他们消磨光景。
半日,还有半日,我与高翔相聚的时刻只剩下半日。
等到夜阑,迈出府邸,今后我再想见他,也是见不得了。
临春坊外兵士为我让道,我推门而入。且见殿内轻纱细幔,沉香缭绕。我蹑步向前,生怕发出动静吵到他。
近前掀开帘幔,高翔正卧在榻上寝眠,气息浓重,眉心皱成了一朵小花。
我掀起裙裾,坐在他身旁,伸手在他前额轻抚几下,眉心顿然舒展,脸面看上去安详了许多。
剑眉好似两道锋刃,不曾有过修剪,却是如此地平整,即便是闭着眼睛,那轩昂之气仍层层散发,看得令人不由心生敬畏。细长的眼睑如一轮新月般微微上翘,而就在这迷惑人眼的眼睑之下,却是有一双令人闻风丧胆的眼睛,一旦睁开,足以让千军万马胆寒。两瓣双唇,原本是多么地红艳温润,就连我这样的女子看来,都是羡煞不已。可如今却是和那张脸一样,苍白得吓人。
心中感慨,不觉潸然泪下。我迅疾挥手托住,幸未落到他的脸上将他吵醒。
高翔,之前你总是救我于危难之中。榆树村如此,陇西密林如此,含丙殿亦是如此。
你是大将军,心系朝野巨细,国家安危,边陲重患,苍生万民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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