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谨佩这亦提醒,我险些将这处宅子给忘了。
之前只因爹爹含冤而死,一直未敢前去,怕自己触景伤情,故而就这么一直空关着。每次入宫也不顺道,想来已有好些年不曾踏足了。
整日待在府里,也是闷透了,不如去瞧瞧也好。
我道:“那就随我去走走罢。”
谨佩喊来紫姹为我更衣,便随我一起去了丞相府。
车舆在府前停下,谨佩搀我下车。
我抬头一望,猛的心中一怔。
金漆牌匾高悬,“陆府”二字赫然入目。朱漆府门艳红如血,一眼便知道是新近重漆过的。
推开府门,白石青阶暖玉生烟,九曲游廊红阑回转,弯月尖檐划破苍穹,小桥流水逶迤涓长。
喉间不禁有些哽咽,两行泪水自我双眸跃出,我转头问道:“可是侯爷所为?”
谨佩点头道:“当日王妃不愿踏足丞相府,侯爷说是王妃不想触景生情,但又不忍让这府邸无端荒废,便叫奴婢在忙完玉莺婚事后,着手布置此处,每隔半月就会与紫姹来打扫一次。”
玉莺嫁给王卫忠,已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玉莺离开大将军府后不久,我便迫不得已随高翔西赴边关。回京都后,又整日去宫中陪伴在姐姐身侧,竟一时忽略了府中的谨佩与紫姹。
高翔瞒着我派谨佩与紫姹打理宅子,必是不想让我知道。
那今日谨佩又为何突然告诉我?还找了个有人要买宅子的瞎由头,引我前来。
谨佩在我的逼问之下,才告诉我,是高翔见我整日待在府邸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想给我一个惊喜。
惊喜?
高翔在前段时日自身都难保的情形下,竟还有闲心为我做这些,倒还真是够惊喜的。
我信步游走,踏上石桥,居然发现这溪水中居然还有锦鲤在桥下来回穿梭。
锦鲤是观赏的鱼儿,不只是大将军府,之前的丞相府里,爹爹也是养了许多的锦鲤。
瞧着水中的倒映,百般滋味浮上心头,心中暗喜高翔对我的情意之外,更多的是回味昔年丞相府的盛景。
记得当年爹爹曾经说过,这锦鲤可不是每家人家都有的,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会圈养。我就如同这池中的锦鲤一般的动人美丽,是爹爹的心头肉。就如同它们一样悠闲自在的在水中遨游,不管是饿了还是喝了,爹爹永远都会照顾我,让我一生衣食无忧。还说今后定要找个与我身份般配的人家,莫要玷辱了锦鲤的高贵光鲜。
当日我年纪尚轻,一听爹爹提起婚配之事,便羞得急急跑开,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来,才能体会爹爹昔日的一片苦心。
然而,爹爹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再替我喂池中的锦鲤了。
不过,已然有人悄悄接替了爹爹,默默地为我照顾这群小鱼儿了。
池水中激起层层涟漪,惊吓了水中的鱼儿,此刻游得更加地欢快起来。
这不是感伤的泪水,是幸福的滋味。水中的那张脸上虽是挂着泪珠,却是笑得这般的灿烂无比。
故居的一草一木,一景一致,均与昔年相仿。显然,不光是谨佩与紫姹瞒着我,就连玉莺也一直在瞒着我。若是没有玉莺的指点,高翔又怎能将昔年景致复原到如此神似的地步呢?
看着身后谨佩低垂着绯红的脸,畏缩不前的窘样儿,我笑道:“怕我作甚,我又不曾责怪你。”
“真的?王妃不责罚奴婢欺瞒之罪?”谨佩试着缓步上迎,步子却还是有些凌乱。
我点头含笑以对。
“那王妃也不怪紫姹了?”谨佩粉薄的双唇张了许久,才吐道。
我道:“不光是紫姹,玉莺我也一并不会怪罪。”
这一言,惊得谨佩张大了嘴。
谨佩原本就是高翔在姑臧侯府的奴婢,心里自然是向着高翔的,时而对我有所隐瞒。不过这些隐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与她相处这些年来,是忠是奸,是诚是谀,我早已经看得透彻。
“恕你等无罪便是,还愣着作甚,还不跟紧些,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直到我笑讥一言,谨佩这才低头跟在我身后。
时下寒雪隆冬,桃花树下焦叶满地,好不凄凉。
一看到这颗桃花树,心中便不觉想起年幼时与建彦的点点滴滴。而我与建彦,就像我面前这颗桃花树一般,终究是随着岁月的流淌,未能开花结果。
一旁的金桂树却是新载的,竹竿粗的枝干全然不惧寒风的凛冽,散发着淡淡的清幽芬芳,坚挺地在风中伫立。
高翔为我栽上这株金桂树,我自然晓得他的心意。
在风中伫立了许久,我挥袖拭了拭被寒风吹得有些红润的双目,问谨佩哪里有柴刀。
谨佩惊问道:“王妃要柴刀作甚,有何指示吩咐奴婢一声就好,奴婢愿代劳。”
我道:“这事你做不来,还要我亲自做不可,还不快去取来?”
谨佩离去,不一会儿便持着一柄柴刀,递到我身前。
我喊她后退,便双手举起柴刀,朝那桃花树用力挥去。
“王妃若是不喜欢这株桃花树,还是由奴婢来罢。王妃身子金贵,万万不可干这般粗活的,若是……”谨佩在身后不断地嘀咕起来。
“休要再言,还不退后。”谨佩怎会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我大喝一声,继续奋力砍去。
木屑自粗壮的树干急迸而出,一道细细温流划过我的脸颊,滑淌到嘴角,顿而闻到一股猩红。
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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