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他所未见的。他颤抖着手,看着一脸空洞的容桑叶:“难道说,宋小姐她…”容桑叶已经如半个死人,只是木然喃喃:“前几日她说她有一柄丈夫留下的剑要去修理,昨日回来说丢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是她藏起来了呢?是了,她日日上街,人家说中秋丞相要在千秋岁下看灯,我竟然一点警觉都没有。完了,现在全完了…”她几近崩溃,只是放声大哭。
暴烈的风雪伴随了鬼号的呜咽声渐渐殁了下去,将沉重的血液厚厚的压在雪下,镇守的修罗恶鬼,瘗玉埋香却芳魂归去。
那之后便是漆黑的世界,过往中十五年的恩恩怨怨都是争吵、遗弃、背叛、伤害。她心中不知道好像遗忘了什么,总是想不起来,渐渐到了一处梅花园子。梅园中有背影而立的青年男女正在拌嘴,比着谁的梅花好看。灵均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疲倦不已,又觉得有趣,便坐下听他们拌嘴。
男人也不纠缠,只是温和笑着,女人却不依,非要闹他。两个人吵了一会儿,忽然安静了下来。梅花飘啊飘的,美的不似凡尘。男人轻声搂住妻子:“这里又不是刀山火海,我去了便迟早会回来的。”女人不高兴的嘟嘟嘴:“你每次都说没事,结果都是从刀油上滚了一圈儿,你答应我,这次回来了,咱们两个没钱贫贱也要远离官场。”男人温柔的安慰她:“我答应你,你还不信我吗。”女人哇哇大叫:“周乾,你每次都答应我,那次都说下一次,我宋之韵是白捡来的吗!”男人哈哈大笑:“你可不就我捡来的,小时候咱们俩都是乞丐,还在城隍庙打了一架呢。”女人忽然回头,粉色的彩衣忽然脱落,偶人般开始脱落精致的妆容竟然有哀戚的笑容:“没时间了…”
灵均睁开眼睛,一身的气力似乎被死神抽走一般,梦中远没有那么圆满,只有那个消散的身体才是真实的。宋之韵死前给她的那个眼神,疲累、痛苦、解脱、释然和…遗憾。十五年来,那是第一次有这样锥心刺骨以致于麻木的感觉,摸摸脸颊,竟然还有人的热度,为什么自己当时能冷静的看着她去死呢?
这又是一个无眠的黑夜,她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冷漠的山河第一次拷问她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还有一两章就要结束了,可能会在第二卷尾巴附上一些人物介绍,因为按照时间线索和故事线索写的,所以如果大家觉得人物看不太明白可以提一下。
如果在不必要的时候就不在正文加那些生硬的介绍了,实在是太怪了,所以会在卷末附上一些基本信息,至于比较深入的东西,还是留到正文中吧。
这一卷各位感觉如何呢?
☆、登銮
距离元月十五的喧嚣已经过去许久,忽然之间,整个上雍好似由撒着艳红血色的狂欢慢慢冷静下来,又恢复了雍容神秘的气度。
女罗漫不经心的歪着头,手指机械的转动着,眼睛呆呆的看着一旁春发的虫儿打架。容桑叶从廊中走了出来,平日消瘦的身姿越发轻飘:“眼下我马上就要回杭州了,看灵均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的下。”姜楚一磕磕手中的烟枪,吐出一口沉沉的烟气:“桑子姐,你也别太担心她了,她大了,不能像孩子一样宠着。”女罗默默的转头不去看他们:“你总是出去大仗做事可能不知道,她小时候混在曼苑,生离死别人情冷暖见到过不少,可是她被你养成个女士子的德行,对宋之韵这样含冤而死的人怎么能没有半点怜悯呢。”姜楚一沉默半响:“我知道,女儿也是心疼我,她知道我郁郁不得志,便也怜屋及乌。但是人还要活着…”
容桑叶许是家中的医药铺子需得人照顾,此时若还不回去,怕被夫家那些虎狼糟践成什么样子呢,只是她仍旧不放心。“阿隐,齐将军并没怪罪于你吧。”
姜楚一想起了对方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微微一愣,随后却露出了极复杂的表情,看来他也没想到宋之韵竟然会以身殉葬。他们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两个人彼此都有些寂寞无言。走的时候,齐贞吉沉沉的仰天叹息一声:“我们都不如她!”
“桑子姐,你还是回去,我让令狐曦送你回去。现在支道承借用此事对敌对党羽大加挞伐,那晚你和灵均纵然冷静逃跑,可是难免会被牵涉其中。”
容桑叶一听“令狐曦”就别扭的很:“不用那个不靠谱儿的混蛋,万一我把他不小心打死了还得背上人命官司。”姜楚一颇感兴趣的撑着下巴,以后他要好好请教令狐曦,怎么把容桑叶惹成这个样子的。
容桑叶转念一想,还是回屋找了半天,看到灵均斜斜靠在一边,正懒懒的在一丝光下读书。她心中感慨,如女儿养了多年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仿佛还是那个小时候陪着她采草药的娃娃,睁着灵气的大眼睛,顽劣又淘气,但是长辈只要装作伤心的样子她便乖乖的任由别人调教。
灵均放下手中的书便迎了上去:“容姨,坐。”容桑叶轻轻坐下,清淡的眉眼度上几分柔光:“你一直都那么胆大,小时候我去泰山菜药,没想到你就偷偷跟了过来,那么高的山顶,偏偏你还乐呵呵直笑。但是灵均,你现在长大了,那就要收收心性了,看看你们姜家的女人都死在什么身上,你就不要学什么。阿灵,我知道你因为父母的事情心中愁思很多,也知道你因为宋之韵的死自责,可是人再苦都要过日子,就像我这样的人,仍旧要守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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