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真能得善终,那里,确实挺好。
然而我挥手朝他一甩,嫌弃道:“什么破山头,谁爱去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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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长谈的三月之后。
云初背着我,组织成立圣门教。
约便是自那时起,我与合议会之间,日渐一团和气。
亦或许,便是那时,族民开始对我生出令我满头雾水的景仰。某日我在族城小居,抬脚出门便是一地香烛纸钱,数十族民对我三跪九叩,上去一问才知,某教传言,信我逢赌必赢逢考必过求爱必成万事大吉。
再定睛细看居然全是女子,我当即把身边的筱昱推搡过去:“你们拜错了,这才是尊上。”
要知在那之前,弥漫在族城的可都是这样的八卦蜚语,譬如尊主近来又犯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尊主近来又装病,怏怏的好几天不理朝政,尊主大人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他徒弟……
一夜之间变了天,我浑身上下不自在。
总而言之,云初用他的实际行动,向我准确而无情地诠释这样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用他的话说,养民当如养猪,圈之喂之,管饱了事。
然而我并不十分高兴,扔给他一本《帝经》:三天,背不完差一字十下!
真是一报还一报,可知当年,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只字不差。
不久之后,与他再临西山,同是星高天远夜广寒,同是并肩共坐危崖畔,我如是对他说:吾族宪令法度,一应以民意为基石,你如此行事,既是在左右他们的自由,也是在为我埋下祸患。也是如今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然而终不能一直如此……希望你,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怎料他转过头来,却是深长而欣然的笑:“您,可算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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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就这样在我脑海里汩汩地淌着,时而澎湃,时而涓细。
我偶将思绪停上一停,挽起垂落的苍发,看着黯淡星辉沿着发丝映洒的银白,可叹我在他眼中,一万余岁时才算长大,而今不过三千年,却就这样老了。
晗儿带走了我的神魄,三月前他离去后,我一夜白头。
剩给我的时间已不多了,然而,晗儿还是没有回来,我想,再等一等吧,再等一等。
我往远方的曜忝殿瞭望,那里是千年未见的灯火通明。现今十六族城的领袖,还有我的几位“手下大将”,为了找我,大概已乱成一锅粥。
我轻轻地笑,继续捡拾我所剩不多的回忆。
曾听人说,人愈是老,则愈是喜欢回忆少年时的往事,而对于临近的当下,却往往十去其九。
此言当真,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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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历九千八百年至晟历一万一千年,那一千二百年的记忆,已是琐碎而模糊。
除却终日不可开交的忙碌外,唯还能记得几件不可能忘的大事,却远不如早年的记忆那般,一笔一划,清晰可触。
未免引起恐慌混乱,我不可能告知族人末世灾难的近在咫尺,然而战争的准备与谋策却不可有半点懈怠。我所能获取的帮助,仅来自云初、晗儿,与唯有的两位知交,凌霞城主筱昱,暮昭城主九襄。
随着限期的临近,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顶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而更令我无奈怀伤之事,我的神魄纵是再如何强大,能够驱使的元灵,始终受限于骨体本身,难进寸步。
云初曾与我提过一个解决此问之法,然而,只将听他把话说完,我破天荒地甩去一记耳光,挟着雷霆万钧的灵咒,可将人立刻拍成肉泥的那种。
他翩翩一个侧身躲了开去,扇骨半开掩齿一笑:“属下只是与您说个可行之法,行与不行,决断在您,何须如此动怒。”
我笑吟吟对他招手:“你过来。”
他笑,摇头:“抱歉,属下不蠢。”
我大步上前一拳揍到他胸口,冷眼看他踉跄着退却三尺,佝腰捂胸呛出一地的血。
“你把族人们的命,到底都当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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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浑身发抖的我,为防怒急伤人,一个人跑到悬台上发疯。
那愤怒很快归到我自己身上,因为我反应过来,云初他所说的法子,用数十万族民的全部元灵,借以阵法换我瞬间的突破,在彼时看来,确是实实在在且唯一的可行之举啊!
怪只怪我无能,怪只怪我不够强大,到底是我做得不够好!我无论再怎么谋,再怎么算,就算用尽千般妙计万种良策,就算当真得了比他神主更高的修为,一场大战下来,怎可能逃得过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可我还能怎么办,眼睁睁看他们坐在魔域等死,还是带他们前往凡界,在那浑浊的世界里一点点磨消修为直至灭绝,不,不,整仙界凡界都在神族的掌控之下,那些天神们,怎还可能任我们逍遥在他门前!
若不奋力相搏,一旦前往上界,我等唯有一死!
是,就算再好的办法,也终不可能万全,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已经尽力了啊!
天上覆着厚厚的云,像是极星吐白前的晦暗,雨点啪嗒啪嗒落下来,顷刻便密了,淅淅沥沥的,湿透我乌丝衣衫。
我跪倒在地上,仰天长啸直到声嘶力竭,不曾停歇的风刮起凉意到心底,渐渐地,我冷静下来,颓唐的任自己沐浴在风雨里。
俶尔是甘苦自知的笑。呵,我这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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