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回归现实生活,假装淡然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本来我已经释怀许多了,试想只要再多给我几个月,我也许就能忘了他。但这一见面,所有的曾经、所有的爱又被撩起,所谓释怀都徒劳无功。
他走过我身边,匆匆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眸黑得像没有恒星的宇宙,黯淡无光。我的心口涌上一bō_bō深切的悲哀。
“浔北……”
“啊?”直到妈妈叫我了,我才缓过神来。刚才,我是还在想他吗。
“其实……”妈妈拖拖沓沓的,开口很艰难,“我这次叫你回来,另有一事。”
我心里一惊。
“是关于……你爸爸的。”妈妈担忧地看了一眼谢思蓓。
我又一惊,想起过年时妈妈和奶奶的对话,我心头的疑云越压越重。
“你爸爸其实……从来没有死。”妈妈低下头紧张地搓了搓手,“他原名是叫周北备,但是后来改名为……周顺。”妈妈碰了碰谢思蓓的手,感觉她自己说不下去了。
谢思蓓说:“我们这一代人很少有人知道,80年代一起震惊全国的司法受贿案……罪犯就叫周顺……我们的父亲,他是正在服刑的罪犯。”
我完全惊呆了,好像有响雷在头顶炸开,好像失音了一般,说不出话,没有力量。这个家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什么事都要瞒着我?
“对不起浔北,你别怪妈妈不告诉你……”妈妈的情绪又失控了,她一下子带上了哭腔,“我不想让你背负罪名长大,我们家出了这么一个罪人,总要有人争口气回来……”
谢思蓓一边安抚着妈妈的情绪,一边说:“爸爸的刑期满了,再过两天就要放出来了,在成都,我们明天的火车……去接他。”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上去安抚了一下妈妈,就心事重重地去洗澡,然后回房了。我记得妈妈的大学是在成都念的,这就能证明她和父亲在那里结识。妈妈是一名律师,据谢思蓓刚才说的,父亲应该也是法律工作者。
我打开电脑,搜索“周顺”这个名字。
1985年底,四川省最高人民法院、检察院多名司法人员受贿,包庇了一个涉案金额巨大的投机倒把集团,并将他们判为无罪。其中主要受贿罪犯之一就是我的父亲,周顺。
1986年,我出生的那一年5月,周顺等人被判刑,其中周顺被判22年有期徒刑。
投机倒把在那个年代是一件令人唾弃的事,哄抬物价,把人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陷入惶恐。所以,父亲这帮涉案司法人员被全中国人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
我xx的还自以为光鲜地背负了他的梦想那么多年,考上h大,他却让我变成全中国人唾骂的人的儿子!
我顿时觉得这么多年都白活了,信念坍塌的一瞬间,双眼混沌,无法前行。澈南走了,父亲的形象也泯灭了,我在人生的道路上长跪不起,我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
2008年,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份?1月的雪灾、3月的西藏打砸抢、4月的手足口病和火车相撞;1月的离别、4月的领证、5月的重罪犯父亲……今年仿佛把所有的灾祸都吸附过来了,砸在庞大的国家和我这个渺小的沧海一粟身上。
把我一生的悲痛全部集中在今年,我怕我接下来的人生都走不下去了。
我捂着脸撑在桌面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揉揉自己还湿着的头发——突然发现这个动作异常地熟悉……
又想起他了吗。当我脆弱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睡吧,所有已经发生的事,不可扳回,但会过去的。
(注:上文案件纯属虚构。)
在火车站与澈南分别时并没有什么离愁别绪,反正从四川回来以后还要见面,反正不久之后还要跟他的小宝宝见面。
他留在杭州,我、妈妈和谢思蓓坐上30几个小时的火车去成都——因为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坐飞机实在太危险。孩子是无罪的,而且是澈南的孩子,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疼爱?
妈妈道:“咱们走吧。澈南,辛苦你看家了。”
“不辛苦,妈,你们快走吧,不然赶不上了。”
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淡然地说了一声再见,我们便分道扬镳,各自天涯。我决绝地转过身,跟他背道而驰,南辕北辙,只是,地球是圆的,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以什么样的方式?
上火车后,妈妈很快就爬上卧铺入睡,我和谢思蓓并排坐在下铺讲话。
“哥,你到底还是赢了我。”谢思蓓说。
我好笑地看着她,“你都跟他结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摇头,“我要的不是婚姻,我只是想从跟他的婚姻上找回一点属于我的公平。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好,特别是你,哥,你从小抢走了我太多。爸爸这件事,我很小就知道了,从小就被舅舅、舅妈说我是犯罪分子的女儿。而你呢,妈妈把你带到杭州,抹去爸爸在成都的一切罪孽,你无忧无虑地成长……”
她继续:“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再和我抢。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这个做法很蠢,我这样做,只会让澈南更深切地感受到他有多爱你。”
我叹了口气,深深埋下头,却看见她的大肚子,我伸手上去轻轻地摸着,缓缓地道:“宝宝,这些话你都听不到对不对?你只管健康地成长,别管大人的事。”我收回手,道:“最后问一句,这个孩子……”
“是澈南的,已经做过dn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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