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儿往出搬。林林总总理出屏风两架,宝石盆景四个,尺巴高的檀木佛像一尊,金佛一尊,又有家下绣娘一块儿赶工绣的“保安延寿经”,用得乃是苏芳色素面绢做底子,上头拈了金银双线绣出来的。这经文的底子是宝钗在同等大小绢帛上先写好与她们做范,数个绣娘一针一线赶了月余方才完成,一展开宝光绽放却不伤眼,正适合长辈们放在膝头把玩。
除此之外又有两套龙泉窑的瓷器,上好药材两匣,活鹿两头。再来便是些市面上搜罗的奇巧之物,并刚刚运回来的一块大熊皮。另外还有各色料子一车,香料一车,家下新鲜应季果子一车等常用之物。放在最后面的是个不大漆雕匣子,里面却满满排了三层足金倾出来的百戏童子,各个惟妙惟肖,足有二十七个。这份儿礼,满京城也尽够了,再多过了制反而不美。薛太太把这些一一看过,点了人把那几个宝石盆景修缮保养一番,又叫好生清理屏风,这才命管家写了礼帖备好。
这一桩事安排妥当,转头便是宝钗嫁妆。薛家在京城的宅子有五进,严格来说也是逾制了的,好在如今无人严查此事,便也得过且过罢了。如今薛太太当初的嫁妆与絮萦的嫁妆都是放在她们自己院子仓库里的,这大库中只存了甚多大块木头。薛太太摸了摸这些好料子,转头与絮萦感叹道:“这些材料还是你公公在的时候走南闯北与宝姐儿搜罗来的,自他走后我却是无能为再与她积攒这些个,暂且将就着用罢。”说着又叫婆子与薛蟠传话,让他得空去沈家知会一声好量房子下料。只这一项自家工匠紧赶慢赶也得有个小半年才行,后面布匹之类届时又会有新鲜的送来,便也不急于这一时。
再下来又是与薛蝌提亲之物,因薛蝌之父当初亦留了东西下来,加之贾府那边早已说过岫烟嫁妆之事,因此薛太太只取了几套吉利首饰用以走过场便罢,浑不似之前严谨。她心下想着,有那好东西不如直接交给薛蝌,不然从贾家转一圈出来还能剩多少可就谁也说不清了。若是疼爱女孩儿的人家,通常会连聘礼一齐充进嫁妆里叫姑娘再带回婆家,也显得有排面有身份;然总有也有打着嫁个姑娘就算赚一笔彩礼的心思,只几身衣裳打发人出门,聘礼尽数扣下自家享用者,亦数不胜数。
这邢岫烟的老子娘俱是酒糟透了的,把个亲生女儿扔在旁人家里不闻不问,可见不会替女儿做主。至于贾府里头,虽贾赦不至于把个女孩儿嫁妆看在眼里,但邢夫人可不是摆在那里干叫人看——这几日荣府中又有人偷偷往外传主子的笑话儿,其中就有这位将中午吃剩下的菜汁子赏与下人蘸馒头的,尖酸刻薄吝啬到蚊子腿上劈精肉,亏她做的出来!薛太太本不介意把好东西与薛蝌做聘礼,只这东西最后若是落不进小两口手中,那她是万万不答应的,且又与王夫人同气连枝之故,颇看邢夫人不起,是以方才如此敷衍。
薛太太这一顿好整,又把准备赠与宝琴的嫁妆叫拉到角落存做一堆,到底年岁大了累不得,站了大半天便有些头重脚轻。宝钗宝琴两个忙扶了她往正院内室去,走了两步看看不成,又喊婆子抬了张藤椅把人平靠进去一路抬回房里。外头薛蟠薛蝌听得吓了一跳,紧着催了安排人去请原来用惯了的那位老大夫,这边急匆匆进了后院去看望一番。
此时薛太太用了点子厨房刚吊出来的银耳雪梨,看上去比在大库里好了不少,薛蟠见母亲意识清醒,方才放心张罗着竖屏风拉帷幔,单等那位积年的老大夫来。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大夫倒是请来了,后头还跟着听了风声一起赶来的沈玉沈同知。沈玉进来冲这屏风作揖问了声好,便安静站到薛蟠旁边看大夫诊脉。女眷都躲在帷幔后头,一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
那老大夫左右胳膊都诊了诊,又叫薛太太出声儿随便说了一句,放下手出来自有小厮端了新的吸收水并帕子来。大夫一边洗了手,一边对外头守着的薛家众人道:“老夫人身体尚安,只是年龄大了未免有些亏损虚耗,往后可以适当炖些补气养血,疏肝利胆的药膳,便是人参也可少少放些了。无甚大毛病,如果想用药的话我与你抓个三、五剂,自己抓了去熬。再者,暑月炎热,当注意些莫贪凉吃寒凉东西,老胳膊老腿儿了遭不住那些。”薛蟠一叠声催了小厮上来服侍,好容易看大夫挥毫而就留了药方,又急头败脸叫人开了库去去药材赶紧熬。这头薛蝌交代管家新带回来的好药才都在何处,沈玉一见屋里帮不上忙便转身亲自送大夫出去,自然有薛太太贴身的丫鬟准备了红封奉上,老大夫这才晃晃悠悠自己提了药箱慢慢往外走。
等沈玉再转回来,薛家人已经安排好薛太太起居,此时都聚在正院花厅里头商量事儿。薛太太这一病,少不得内院家下中馈之事尽皆压在絮萦肩头,宝钗掌着外头铺子账目,一时也无法脱身。索性宝琴应声接了针线房并洒扫安排,薛蝌除了管处理商队事宜又把进出之事搂过去做,总算能够支应得开。只薛蟠一个,大家都叫他老实守在薛太太床前做个彩衣娱亲的孝子,旁的便也不烦劳他操心了。沈玉进来坐下时候,家下诸事已经分割妥当,只这巴巴卷了袖子上门来帮忙的半拉女婿子一点事儿没有,怪尴尬的,恰好宝钗又带了宝琴避嫌往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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