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勒索讹诈去不少钱财买个平安。沈玉穿了身石青棉袍从角门进来,与薛蟠拱拱手,又去见了薛太太好叫她安心,捡着能说的与众人道:“十五那日晚间宫里出了乱子, 中午吃了薛兄弟喜酒,晚上值守正赶上趟,是以恰好知道些许消息。如今顶头上已换了位圣人,先前那位做了太上皇,只甄太妃殁了可惜,少不得备上国孝需用得之物。戒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原与薛家便无甚干系,切莫四处乱跑着钻营,快了明早,至多后天,必然解禁。”
他这般说了一通,薛太太念着佛吐了口气道:“阿弥陀佛,可吓得不得了,幸好只是个晴空霹雳,未曾落下来。”宝钗坐在薛太太身边,此时也顾不上避嫌忙问道:“这十冬大腊的,一戒严外面拉货的也进不来,吃用之物怕是难求。于亲戚家送些吃食炭火可成?”沈玉笑道:“这倒无碍,只别大包小包看着跟要逃荒一般就是。”说着又拱拱手,匆忙便要往外头赶。宝钗想想,既然吃了人的照拂,总不好没一点表示,急叫厨下包了一包热腾腾包子过来,喊了个婆子让一路跑了去把与沈玉揣在怀里垫备点。
沈玉忙道了谢,又顶着风一路出去,赶回家又看了遍沈老爷子,这才换过大红官服又往正阳门去。过了宫门下头的斗拱,只看着不少宫人正用力洗刷两边地下腻着的血污,眼见这一盆盆井水泼上去尽皆化作赤色冲入沟渠,可见此处必然发生了改天换日之事。再往里走,便是等着换班儿的同僚,沈玉忙上去拱手与人道个恼,取出令牌核对,这半个时辰的休憩就算是消了。
如今几位内阁的相爷并六部尚书皆站在华盖殿里头,刚刚受了禅让诏书的新皇板了张脸坐着也不说话,不知道在等些甚么。忽然外头守门的小太监悄没声儿从后面帐幔穿过来,往站在御前伺候的大太监耳朵边上小声说了两句,这大太监听完看了他一眼,忙弯着腰又凑到新皇耳朵边上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新皇听完脸色愈沉,又不知想到甚么才捺住火气对诸臣工道:“父皇身体不适且将大宝传于朕,旁的先不说,着礼部依着长辈将老太妃的丧仪发出去,后头再论其他。”
林如海站在下头立刻拱手出列道:“按照旧历,太妃与诸内命妇公主品级相当,只一个考虑着上皇心思,不如竟按着国孝来,也好让下面安静几天缓缓。”他如此说必是有个缘故在里头。上元十五皇室家宴,宗室王公皆带了家眷按制守时入宫领宴,诸皇子纷纷献了种种珍玩庆贺佳节。独有五皇子,请了近来京中有名的一个戏班子做百戏欲效先贤彩衣娱亲。
这戏班子颇有些意思,买了许多蛮人夷人做耍子,各个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因事先瞒得密密的,连锦衣卫也未能暗地里详查一番,就这么稀里糊涂让五皇子当做普通戏班子顺进了宫门,还偏叫上皇点中了这出百戏。当时台子上正放了个箱子,蒙上黑布躺着个高挑胡姬只露出头脚,一刀下去身首两处亦能转着脑袋与人笑,实把宗室们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忽然在台上献艺的戏子说了句甚么,下头且还无人听懂,便见那躺了胡姬的箱子里忽的冒出十数名身材颇矮的蛮子,持刀便向席间杀来。因是皇室家宴,周围也就是些普通守卫并伺候的宫女太监,且年节里头人人都卸了兵刃的,如何抵挡这些个穷凶极恶之徒?当下死伤惨重。几个恶匪甚至一度杀入御座脚下,外头守门的天子八卫刚刚从门槛冲入,这如何来得及营救!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坐在皇帝右边下首的甄贵妃以身为盾血溅三尺方才挣得瞬息功夫叫披甲卫士将乱人统统拿下,凡有挣扎者皆就地正法,其余殿中四散躲避之宫人也以“护主不利”之责一概牵至宫门处杖杀。
至此皇帝只觉头晕眼花青筋直蹦,腔子里一抽一抽的连远处光影亦分辨不清,忙招了仙长献上金丹服下,着人扶着回去休息。缓到了正月十六午间方才下诏令内阁并六部天官觐见,当众金口玉言要将这江山社稷尽皆托付于六皇子肩头。诸大臣听了一愣,纷纷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原道朝廷上下俱看好的乃是前头五皇子,怎么忽的皇帝就变了心思又看重去年才出来做事的六皇子?
丹陛之下那天家父子见下头无人接话只顾着互相看,脸色一径沉得往下掉,胸中正一团怒气烧灼,就见下头礼部尚书林如海站出来爽快接了诏,这才把皇帝并六皇子的脸面从地上给接了起来。整好林如海如今手里掌着礼部,主责天下礼仪典籍诏书之属,顺手便接了书写诏书之事。
只见林如海接过宫人奉上之老大人们看都到这会子了皇帝也无反对之意,便就纳头拜倒认下此事,抬了原先的六皇子变做如今皇位上的圣人,前面的那位自然就成了太上皇。
当官当到能站在这里,俱不是傻的,众人都知道十五晚间这场宫乱没那么简单,否则今日如何不见五皇子来的?只怕这甄贵妃之死亦有问题,只没人敢提出来说罢了。既然上面是前头的说法,那下面不妨稀里糊涂统一口径,也好与皇家遮一遮羞。
几位内阁老大人心下暗道终究后生可畏,方才这林如海站得好,站得妙,恰恰站到前后两位天子心尖尖上。先前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这空出的时间整好让上面人看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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