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一等了?我想见谁就能见谁么?一个熬不出头的次辅而已,你可别自恃过高,以为自己像首辅那样高贵!”
厉阁老听了,气血上涌。他是熬不出头的次辅,这是他的痛处,她明明知道,还是毫不手软地去戳。
是啊,如果程阁老不得急病暴毙的话,他这辈子也别想熬出头了,这辈子的最高官职便是次辅。
他入阁比程阁老早十多年,论履历、资历,都能压着程阁老。
可那又如何?
那是个连中三元的奇才,背景又比他硬,深受皇帝信任、倚重。
这些年了,他一直被程家父子压着。程老太爷还没赋闲在家的时候,他是内阁里的小尾巴。
熬了些年头,连中三元的程阁老已经熬出了头,在官场几年而已,便由皇帝钦点入了内阁。
他怕程阁老后来居上,有几年呕心沥血地投身于公务。
前一任来自江南士林的首辅致仕后,很多人都以为他会成为新一任首辅。可结果呢?皇帝犹豫了一年多,在那一年内一再给程阁老加官晋职,最终钦点那内阁年纪最轻的人任首辅。
往后就不用想了。只要程阁老不会半路暴毙,不发疯辞官,就会一直压着他。等到他身子骨熬不动辞官赋闲了,人家还能风光十多年甚至更久。
退一万步讲,就算程阁老辞官,得势的恐怕也不是他——那只狐狸精,离开内阁之前,一定早就留了后手,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绝不会看他成为首辅,反过头来打压程家——他们一直政见不合,朝臣都知道。
而反过来想,只要自己有年迈辞官那一日,甚至在那之前,程阁老不定何时就会对他下黑手,把他和他的家族、门生一网打尽。
政见不合的重臣之间的敌意,不比两军阵前的敌意少一分。
他能做什么?他只能抓紧把程阁老扳倒、逐出官场,由此才能心安,才不至于落得晚节不保。
厉夫人却没心情考虑他的心绪,继续道:“再说林茂青、石婉婷相关的那些事,我在着手之前,有没有问过你的意思?是谁说的,这样见缝插针、出其不意兴许就会有奇效?怎么,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能忘?出了事就怪我给你丢脸了?我要是不为着这个家,为何要去做那种以前最是不齿的事儿?你怪我?现在居然有脸怪我?哪怕你拦过一句,犹豫过一刻,我都无话可说!”
“反了你了!”厉阁老额角青筋直跳,“说你一句,你就有十句百句等着我!眼下的事怎么办?你不是跟我巧舌如簧么?那就再给我摆出条道来!”
“我要是知道怎么办,何须跟你费口舌?”厉夫人吸进一口气,“唐家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一定会进宫禀明皇后。我轻则被数落一番、禁足在家,重则丢了这头上的诰命。至于别的,我想不到,也不是我该管的——那是你的事!是你一心投靠端王之后,才生出的这些是非,这一点你可别忘了!冤有头债有主,厉家要是摊上事儿,他端王管不管?又该不该管?”
厉阁老怒极反笑,“你往重了说,也就是丢个诰命而已,竟想让王爷为你出头?疯了吧?”
“是啊,在你们这帮人眼里,女子哪儿是人啊?”厉夫人心里已经怒极,便由着性子冷嘲热讽起来,“端王爷是怎样的人物啊?那可是大婚当日新娘子自尽的人啊,那新娘子可是拼着获罪的风险去求皇上皇后赐婚的。怎么就自尽了呢?但凡觉得跟他过能有点儿好处,都不至于那么想不开吧?”
“你给我闭嘴!”厉阁老厉声呵斥她,“再这样口无遮拦,当心我休了你!”
“那我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的!”厉夫人甩下这一句,快步向外走去,“我现在瞧着跟你过也是死路一条,你若能把我休了,我兴许还有条活路!”
厉阁老心口憋闷得厉害,指着她却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视野。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来,扬声命小厮去把管家唤到面前,“去请林茂青,让他务必过来一趟,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跟他商量。”
管家称是而去。
林茂青到厉家的时候,厉夫人已经随着传口谕的宫人去见皇后。
厉阁老压下周身的不自在,把厉夫人惹出来的祸端如实告知林茂青,继而神色郑重地凝视着对方,“你与石大小姐的亲事,看起来是不能成了吧?”
林茂青神色一黯,“那就是不能成了。外面有闲话传出,以她精明的性子,不可能不知道。到了那地步,她都不曾畏惧,更不曾告诉厉夫人答应嫁我……真不能成了。”
“你再没别的法子可想了?”厉阁老道,“你若与能石家结亲,不论对谁,都是好事。退一万步讲,你是受益最多的人。”
“这一点,晚生自然明白。可是……”林茂青笑容苦涩,“我自认对她是真情实意,但她却忽然间绝情相对,应该是知道了我真正效力的是您。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若为别的事,还好一些,只这一点,是她不能接受的——平日话里话外,她最仰慕的人,是程阁老。”
“好。我明白了。”厉阁老沉思良久,目光灼灼地看住林茂青,“事已至此,你还愿意照我的意思行事么?还愿意上折子弹劾程阁老的失德罪行么?三日前我就与你说过,在着手此事。今日已经准备好了,我只等你一句话。你仍然愿意,那么就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于你,另寻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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