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嬴从离开医院时,是下午五点。
天色是微微泛黄的灰蓝,他坐上薄家司机开的车,沉默地闭眼靠在后座上。
司机是在薄家工作多年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他从个小萝卜头长成现在的英俊青年,他从后视镜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薄嬴从,说:“少爷,小姐身体怎么样?”
“……”他的眼睫毛颤动,微睁眼,碧绿的,像是翡翠般的色彩流泻出淡淡凉意,他唇角冷冷,“她身上的伤至少要修养半年。”
“这么严重?”司机眼中闪过几分怜惜,他对那个模样乖巧从来不乱说话的小姑娘有着很大好感,“那些欺负她的……”他没说尽,在看到后视镜里年轻男孩紧紧抿着的唇时,他微微叹了口气。
车平稳开着,往薄家方向驶去。
一路上,薄嬴从再没说什么话,只在车子因红灯停在路口的时候平静说:“刘叔,父亲有说要怎么处理欺负赵秧青的那群人吗?”
司机说:“这我不清楚,但是应该没有……”他顿了顿,又从中央后视镜瞥见薄嬴从眼眸中莫名的情绪。
年轻男孩垂下眼睫毛,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手按了按眼角,因为遗传了母亲,他的眼尾天生就旖旎暧昧地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看上去秀致婉约,但在他冰冷的眸色却让这双眼显得格外冷冽。
“父亲他……”他没再多说什么,冷色在眸中一闪而过,带点嘲讽意味,他抿唇微微弯出一点弧度,低声说:“也是年纪太大,有点糊涂了。”
司机并没听见,路口的红灯已过,他平稳行驶车辆,注意力全在前方也就没注意到薄嬴从脸上的神情。
带着嘲讽的漂亮笑意,从他宝石翡翠般的眸子里,轻轻掠过,仿佛一只点落在湖中央的白鹤,转眼展翅消失不见。
……
*
周小酒躺在床上,郁郁地看着薄家给请来的看护,一脸热忱给她端茶递水。
她万分忧郁:“是因为薄家给的工资高,所以她才这么热情吗?”本想着能趁看护出门或是休息的空档,她锻炼一下自己的手劲——但没想到,这个年纪颇大的看护阿姨却十分敬业,就算是全天候看护,也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两只眼就紧盯着她是不是需要喝水上厕所。
周小酒内心就很复杂。
小脸蛋上的仅存笑意都不见了。
540说:“这样也挺好的,有看护在,你就不会因为不知道食物热水的温度被烫伤了。”和宿主一起经历了两个世界,540也多多少少知道点她的隐疾,虽然曾经试探性在商城界面查询过能够治疗这类疾病的药物——但很可惜,在主神空间里,似乎并没有一个能够明确治疗她这种奇怪病状的药。
540也只能放弃依靠主神空间治疗她这怪病的想法。
它说着,周小酒回应道:“是这样没错……”
“可是在她的热情看护下,我床单下压着的几块铁饼怎么掩人耳目丢出去?”周小酒面无表情说。
540:“……”
那几块铁饼,是周小酒当初不小心捏坏的保温杯残骸。
那天匆匆忙忙在薄嬴从的疑问下塞进被窝掩饰过去的杯子,再后来就成了她在被窝里偷偷锻炼力气的器材。
练着练着,这个在常人看来结实得要命的保温杯就被她以捏橡皮泥般的手法,从一个柱状,捏成一个球状,后来又捏成一个大饼子状——再到后来,又生生分离掰开,捏成一个个球状,再压成饼子。
这保温杯残骸,在闲得蛋疼的周小酒手中足足苟延残喘了一个周,终于被她玩腻了,随便揉吧揉吧再压两下,塞进床单下头。
她知道自己的腿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周就能顺利出院回家休养,这压在床单下的铁饼子就得找个法子处理掉。
周小酒睁着眼,躺在床上,感受到身下压着的铁饼子,硌得她背疼,她于是露出豌豆公主般娇弱的微笑,用咏叹调对540说:“哦,上帝啊,身下如荆棘,我心多伤痛。”
540:“……”???
幸着这张娇柔的脸蛋,只是轻轻一蹙眉,就引人怜惜,她的看护瞧见她面上神情,连声问她是不是有哪里难受。
周小酒垂着睫毛,轻声细语说自己有点渴了想喝水,于是看护阿姨就转身给她倒水,紧接着就一眼不错地继续照顾着她。
她实在太过于无聊,到现在为止足足一周的时间,除了见到这个看护阿姨以及医院的漂亮小护士和温柔医生以外,就再没见过谁了。
于是只能在床上吊着石膏腿飘忽不定乱想。
……
赵秧青那忙得没边的父亲薄岳,以及她那正上高三的英俊兄长,全都没有再来看她一眼。
……真是不出意料的薄情呢。
周小酒想。
她心中对薄嬴从倒是没什么太大恶感——也许是作为局外人的角度,即使她身上的伤是因他而起,但是任谁因争夺珍宝用菜刀杀了人,法官在哪一种程度上都不能问责说那珍宝有罪。
薄嬴从就是那珍宝。
招蜂引蝶的珍宝,还是长着迷人碧眼的那种。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好用正常的兄妹关系来解释,毕竟她的身份尴尬,而他对他的母亲又在乎极了。他们之间,至少在此时是应当且合理地没有什么感情。薄嬴从对她的冷待,也已经做到给她最大面子——好说歹说,当时他还屈尊抱起她而不是甩脸子就走。
……而至于赵秧青的父亲薄岳。
她轻轻舔了下嘴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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