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微显疲惫地靠在黑色的轮椅上。车队两方那些陈园地女子散去林间方便去了,好在那些羞人的声音没有传过来,只是后来那些调笑的声音渐渐高了。
老人眼帘微眯,看着高达说道:“你不是高达。”
高达心头一震,不明所以地看着陈院长。
陈萍萍缓缓说道:“你只是一个小人物。你的死活并不是一件大事,所以你最好还是活着。”
此言一出,不止高达和身旁那位监察院官员,就连四周散布着的刑部高手以及何干那三位内廷太监,都嗅到了一丝古怪地味道。是的,临阵脱逃的虎卫高达,贺大学士暗中查缉许久的朝廷钦犯,在监察院看来,准确地说,是在陈萍萍眼中。根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何干沉默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达州的知州大人极为紧张地小步挪了过来,对着陈萍萍郑重行了一礼,然后请老院长入城稍歇。
监察院是特务机构,是所有官员们最害怕最讨厌的机构,也是他们最想搭上关系的机构,然后从陈萍萍到范闲。这两个人都是不需要在朝中营织关系的牛人,所以庆国的文官们从来找不到任何机会。
而眼下毫无疑问是达州知州大人讨好陈老院长。从而继续讨好小公爷地大好机会,身为官员,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错过。至于什么朝廷钦犯,那是内廷和刑部官员的事情,关他屁事。
陈萍萍没有理会这名官员。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高达。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正如先前所言,陈萍萍根本不认为高达的陡然出现是一个巧合。贺宗纬暗中查高达和王启年,这件事情或许能瞒过监察院,却瞒不过皇帝陛下,而陛下选择在自己回去的路上,让这件事情爆发出来,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一个理由,一个借口,一次质询。
皇帝远在京都,隔着千里,质询着陈萍萍,用朝廷钦犯这条小命地事情质询着陈萍萍,你究竟是朕的一条黑狗,还是有自己意志地权臣?
权臣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哪怕如林若甫一般,极为见机,退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躲在梧州里当田舍翁,却也还要时刻害怕着皇帝陛下哪天不高兴。
陈萍萍不是一般的臣子,他不需要担心这些。他知道皇帝只是想问自己一句,然后看一看自己的态度----对皇帝的态度。
陈萍萍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诡异,在夜风地吹拂下,在火把地映照下,就像是悬空庙下那些不停绽放着的金线菊,不惧寒风,不理俗尘,只是一味怒放着。
“让高达养伤吧。”他轻轻地抚摩着轮椅地把手,微笑说道。
朝廷京都派来缉拿钦犯的数十人,加上达州的数百名衙役军士,听着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心头同时一寒,知道陈院长决定插手了。他们虽然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三十辆黑色马车里所携带的监察院剑手密探,还有那些隐在黑暗中的力量,可是他们依然感到了震惊。
如果陈萍萍想保这个人,只怕皇帝陛下也要给他这个面子。何干和那些十三衙门高手们,在心里都是这样想的,他们的脸色很难看,很难堪,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陈萍萍的这句话表示任何反对。
因为反对无效,反对无能。何干喉咙发干,有些不甘心,自己被内廷遣到贺大学士身边,在庆国的朝郡里流浪了一年,眼看着就要把高达捉住,可是……转瞬间,何干有些无奈地想到,这个差事就算办砸了,但回京后只要向主官和首领太监言明,是陈老院长插了手,这又关自己什么事?
那些娇声俏语的陈园美人儿们终于回来了,她们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些被火把围住的人,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老爷在说什么。在想什么,她们也不怎么担心,不论是在陈园里。还是在京都叛乱时的游击战中,以至如今回乡地路途上,她们的身边都有监察院的人做保护,不论是哪处地官员,对她们都是礼待有加。
她们都是陈萍萍从民间贫苦处买回来的孤女。除了生的漂亮,唱的一口好曲子外,别无长处,然而陈萍萍就是愿意养着她们,保护她们,这种怪癖,也造就了这些温室里的花朵。
如果陈萍萍这座大山倒了,不知道这些温室里地花朵,会落个怎样花残枝断的下场。
陈萍萍低着头,听着后方不远处那些熟悉的女子声音。微微笑了起来。
他没有让车队跟随达州知州的邀请入城过夜,而只是平静地坐在轮椅之上,看着四周面色复杂的内廷太监和刑部官员,似乎在思考什么,似乎是等待什么。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
这个世界上像陈萍萍一样了解庆国皇帝陛下的人已经不多了。高达确实是个小人物,就算做试金石,都没有那种硬度。然而人心这种事情。总是一种主观的唯心,皇帝陛下此时等若在黑暗的群山里对陈萍萍说。这个钦犯就是朕留给你的石头。
此时摆在陈萍萍面前有很多选择。
他可以救了高达,然后施施然返乡,虽然他知道马上就会有一些人来到自己的身前,但正如叶重和姚太监所认为地那样,在庆国内部的山野里。又有谁能够留住陈萍萍?
他可以不理高达的死活。带着车队里的女子们回乡养老,度过最后的余生。
皇帝陛下给了陈萍萍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无论陈萍萍选择上述所言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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