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死的早,儿子又是别人的,娶个儿媳妇回来吧,恨不能供在香案上,为了能给死了二十年的丈夫留点根脉,委屈自己委屈到连为人的尊严都没了。
宝如本就心软,经杨氏这样一哄,想发作也发作不出来,反而还主动劝慰了杨氏一通。
这夜季明德回来时月明星稀,已经是半夜了。正房的窗子还开着,杨氏正在衲鞋底儿,见儿子进来,指着厨房后面那耳房悄声道:“娘用木板重新替你搭了张床,既宝如不愿意,往后你便仍住耳房吧。”
季明德推一把西屋的门,并未下鞘。屋子里生过炭盆,还有些淡淡的温意,宝如业已睡着,占了半张床的位置,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不多不少,床外侧总共替他留了三尺,一尺一碗水,显然是怕他半夜要滚过来,所以用来隔开彼此的。季明德无声笑着,将哪三碗水小心端走,伸手自床尾抹了进去,她两只冰凉凉的小脚丫子缩在一处,到小腿腕都是一股子的冰凉。
杨氏惯爱搀和小辈间的事儿,隔窗说道:“既她不愿意,你就睡到那耳房里去,还那样小点孩子,来咱们家已是委屈,你又何苦再惹她?”
黑暗中季明德两颊漾着满满的笑意,轻声道:“你怎知她不愿意?”
宝如两只冰冷的脚丫子在梦里终于找到个暖和的去处,寻寻摸摸,最后蜷停在季明德两只暖燥燥的大手之中。
待他躺到床上,哪还记得那三碗水,一个翻身就趴了过来,脚搭上他的腿,将他当成个枕头。
也不知何处惯来的毛病,捉到只小红豆儿,好比捡到朵开的正繁艳的花,指腹轻抚,无比珍爱。
从这时候起,胡兰茵就开始卖季白的田地了。季白多年收集的各类古玩,奇珍异药,皆是名品,全都价值不菲,全叫胡兰茵换成银子,收进了荷包里。
可以说除了如今那座宅子,季白身后遗留下来的一切,连那只他行动不离的水烟壶都买给别人了。
她这是准备要赴长安了。
明年三月就是春闱,眼看入冬月,秦州的举子们成群结伴,已经陆续奔赴长安了。
杨氏眼瞧着大房七八辆马车结成队子,柳条大箱子装满家当,一水儿的下人们正在往外搬东西,气的哀声叹气:“他大伯也真是,由着胡兰茵乱造。胡兰茵先一步到长安,赁好宅子置好家居,还有个他大伯娘跟着,咱们若不去长安,明德可就真真儿归他家了,宝如,你说怎么办?”
宝如道:“那咱们也去。”
杨氏却是摇头:“我的儿,娘这些年没攒下什么钱,前些日子还帮瓦儿爹买了一块地葬白骨,又花去了十两银子,那长安,娘就不去了,你陪明德一起去,好不好?”
她笑的颇有些赧意,嗫嚅着,粗手抓着衣襟边子,语气也低了好多:“明德这些年也没什么积攒,统共五百两银子,全给你哥嫂了。
若他骨子软些,从隔壁要些银子回来也使得,可他骨头太硬,一声爹也不肯叫,一分银子也没弄到,往后到了长安,只怕他还得靠你过日子呢。”
宝如这才算明白婆婆的忧心了。
季明德到如今明面上还是个穷书生,一分银子没有,而胡兰茵威风呵呵,眼见得的富翁,成日到处说些长安米贵,大不易居的话,光她这些日子卖出去的家财,少说值几十万两。
杨氏自己没银子,算摸了一下,宝如手里有五百两,儿子要花儿媳妇的钱,她颇替儿子臊的慌,生怕自己去了又要多一个人的花销,所以长安也不敢去了。
宝如那银子,早给赵宝松了,自己身边如今就只有五十两的花头。
她心说季明德好歹是土匪头子,按理不该穷的,遂一笑道:“您原来都说过,咱们要指望明德的。他是个大男人,总能想到法子叫咱们在长安安身立命的,是不是?”
杨氏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儿子一门心思就该用在读书上,不该叫他沾染银钱那乖阿堵物。
所以在季明德能考中进士之前,她想让宝如先拿自己那五百两银子紧巴巴维持二人的开销,待他中了进士,自然就有银子了不是。
杨氏劝宝如的话还没说了,胡兰茵来了。十一月的天时,她里面穿着香妃色的锦面袄子,外罩一件软狐毛织锦披风,累金丝成繁花镶红宝石的项圈在冷冬白炽色的日光下闪着冷色。
难得一个季明德不在的日子,胡兰茵狐虎威,打算来欺负欺负这叫季明德护在羽翼下的小白兔。
她唇脂涂的太厚,哈出一口带着玫瑰香的雾气来:“宝如也打算去长安?”
宝如笑了笑:“得看明德,他去我就去。”
胡兰茵红唇勾着,皮笑肉不笑:“你是从长安回来的,曾经高门大户之女,如今再去,就只能在小窄巷子里赁一间连进深都没有的小棚子住,巷子里多的是下九流爱臊皮妇人们的无赖之流,与那些下九流的贱民们挤在一处,一个相府小姐,你不觉得委屈吗?”
宝如也是皮笑肉不笑:“在那里不是过日子?我不委屈。”
第52章少年
胡兰茵又道:“且不说这个。你爷爷当年是做过宰相的你爹曾掌督察院干的全是得罪人的活儿结下的梁子也不知有多少那些人心里怀着仇怨若是暗中给你下绊子叫你吃闷亏怎么办好呢?”
说着她还挤了个眼儿,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等到了长安彼此间的帐才要慢慢算。胡兰茵此生也忘不了,这看似绵软的小丫头,在朱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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