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明月照人。
月色在石径尽头,男子在月色当中。夜风起,远一看,月色落了华袖,有些美。细一看,华袖透了月色,有些碎。
步惜欢远远立着,如云华袖被石灰粉烧出了大大小小的洞,月色透来,有些滑稽。他定定望着暮青,眸光比夜色幽沉。
好!好!他真是小瞧了她。
暮青避在那文人身后,刀逼在他颈旁,手有些颤。
她得手了,终于!
今夜她夜探刺史府,不慎中毒被擒身陷困局,恰逢刺史府出了人命案,她便借机自荐,希望能找到脱身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会见到这疑似陈有良的文人,当时在院中她便想劫人,奈何身边有四个高手在,那绿衣女子还会用毒,十分棘手。她自知无法以一敌四,在四人眼前劫了那文人,便只好验尸查凶,假意顺从,以待时机。
皇天不负,这机会终于被她等来了!
方才,她说要提取足迹,要石灰粉和水。其实提取足迹该用的是石膏,不是石灰,她说了谎。
石膏遇水结晶才能提取到足迹,石灰遇水有的只是极强的腐蚀性。
她要石灰,为的就是当做暗器突然发难,劫持这文人。
不出她所料,她前头验尸查凶,已经让这男子认同并产生了一时的信任。她差遣那小厮追查泥迹,推断并无敷衍,所以小厮依言去了。她差遣那黑衣人下水捞血衣和凶器,关于血衣和凶器的推断也属实,所以黑衣人下水了。她让那绿衣女子去拿石灰,石灰是骗人的,但大家都相信她了,所以她的时机来了。
其实她原是想让那女子下水的,她擅用毒,留在岸上对她来说威胁甚高,但让一女子在男子面前湿着衣衫潜水,估计不会被同意。所以她只好把黑衣人哄下水,能少一个威胁是一个。
还好,她刚才出手的时候还算顺利。
那面具男子、青衣公子和绿衣女子都身怀武艺,猝然被她袭击,三人退得极快,只剩下不会武艺的文人呆愣在一边,顺利落在了她手中!
“陈有良,陈大人!嗯?”暮青在那文人身后,声音森凉。
那文人只觉颈旁凉意瘆人,却未露出惊惧神色,只目光复杂地叹了叹,道:“没错,是本官。”
暮青一眯眼,握刀的手紧了紧,指甲刺痛手心,她费了极大的冷静才没让自己直接用刀划了这人的脖子!如今还不能确认爹的死与陈有良有关,所以她不能滥杀。况且,她此刻仍在刺史府中,想出府还得靠他。眼下群敌环肆,她不能分心在此处问陈有良,只能把他带出刺史府再说。
“我是谁,想必陈大人已瞧出来了,不用我自报家门了吧?”
“你是暮怀山的女儿。”
暮青哼了哼,果然已经瞧出来了。当她看见这文人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他是陈有良,她一验尸他必定能看穿她的身份。不过那时已无所谓,她已不怕被看穿身份。这案子对他们很重要,她对他们有用,身份暴露了也暂时不会有险。
“你劫持本官是想替你爹报仇?”陈有良忽然开口问道,夜风里语气似叹息,似怅然,“本官无杀你爹之心,但到底你爹是因本官而死。”
暮青愣住,什么叫因他而死?
但就是这一分心的工夫,身后忽来一道青影!暮青背对池面,未见那影子,只闻见淡淡木兰香。那香气并不浓郁,奈何暮青嗅觉灵敏,她以前在国外时专门修习过一个课程,教授将他们带到解剖室中,蒙上眼睛,让他们仅凭气味辨别那些刚死不久的尸身上有无异常,因此暮青对气味异常敏感,她闻见那木兰香的一瞬,带着陈有良往石径旁的假山旁一避,借着山石和人质将自己护在了当中!
“再妄动,擒下我之前,我定能叫这狗官命丧当场!”暮青冷喝一声,头顶飞过一道青影。
魏卓之落在远处,与步惜欢一人一边堵了石径的道路,眸里含着惊奇。他刚才受到攻击后,轻功退走,绕了大半圈绕去那池子后方不过片刻工夫,他的轻功向来都是来去无声,这姑娘竟能发现得及时!
暮青扫了魏卓之一眼,又看向身前的陈有良,冷笑:“刺史大人好算计!”
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引她猜测分心?
陈有良一叹,暮青看不见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却颇惆怅,“你爹……”
“闭嘴!”暮青断喝,她不是不想听,而是不能现在听,分心的后果便是今夜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她转头,冷眼看向魏卓之,“叫你的侍女出来!不想让这狗官死,就让她别耍花样!”
“你说月影不懂怜香惜玉,我还以为你懂。你刚才把大半的石灰粉都洒在了绿萝身上,将她的衣裙烧得快烂了,我要她换件衣裙再过来。”
月影指的是那黑衣人,绿萝说的应该就是那绿衣侍女了。
暮青盯紧魏卓之的表情,见他双肩一抖,扇面摊开,那肢体语言竟显示出他说得是实话!没错,刚才动手时她因忌惮绿萝的毒,那石灰粉是大部分朝她招呼了去,当时只是想拖住她一时,好让她顺利劫住陈有良,未曾想能困她到现在。但想到绿萝还会回来,暮青便手下一使力,逼紧陈有良的脖颈,冷道:“刺史大人,带个路吧!”
陈有良不言,只目光一转,望向步惜欢。
“退后,不得上前,不得跟来,不得妄动。”暮青避在陈有良身后,左右扫视步惜欢和魏卓之,夜色深深,路尽头渐起薄雾,少年半躬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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