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竹笛能够发出的声音,蛇一般缠绕着每个人的思绪。天人衰萎的手指拽住每个人的神识,拖进漆黑的泥淖中,沉入深不见底的梦境。
《天阶血》一出,在场除了白七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混沌的半梦半醒状态,诡谲的笛声搅得人昏昏欲睡,所有的感官全部衰退至无,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行动,根本不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七腾出一只手拿出两支梅花针,在萧寻和顾西楼脑后各扎一针,二人顿时从幻魅的笛音里清醒过来,白七冲他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去救出顾青青。
萧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但看向前方的时候,饶是心里已经有所准备,还是怔了一下。只见夜阑宫的众人全都如同坠入五里迷雾中,茫茫然昏昏醉,不知所以。从笑沧声手里拖出顾青青,他还依旧沉在笛声中未醒,有气无力的模样令人咋舌。顾西楼眉头微蹙:这笛声……
这笛声的影响未免太可怕了些。
顾西楼不知道的是,菩提七杀每支曲子的作用和对人产生的效果都不同。也正是因为菩提七杀的控制作用太过强大,才会被斥为邪魔之曲,才会引得万人相杀也要追逐曲谱。白七的功体不足,以她如今的根基,只能吹出最简单的《天阶血》和《无明业》,其余四首她虽然知道曲调,但没有足够的内力支持,即使吹出来也不过是普通的笛声,没有任何效力。
《天阶血》会让人陷入混沌,五感衰弱,茫然无觉;《无明业》会让人产生愤怒怨恨,思维迟钝,彼此相杀……然而菩提七杀中最玄妙的还是《地狱变》,据说当年江无路以一支《地狱变》取了数万大军性命,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甚至几年后有人路过当年战斗的遗址,依旧能闻见清晰的血腥气。
“西楼,带你妹妹先出城!”萧寻见白七脸色苍白,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心知她已经很累了,忙催促着走神的顾西楼。
“那你呢?”顾西楼瞥了一眼白七,“还有,白姑娘呢?”
“我……”萧寻刚想说自己陪白七殿后,只见白七眉头一蹙,摇了摇头。他知道白七的意思是让他和顾西楼一起走,但……
纠结片刻,萧寻决定相信白七,毕竟他们不知道城外还有没有夜阑宫的人,让受伤的顾西楼一个人带顾青青出城实在太危险了。萧寻扛起犹自昏昏沉沉的顾青青,与顾西楼向城外奔去,城外有他们提前备好的马车接应他们离开。
顾西楼在疾行中仍旧竭力回头看了一眼白七。
月色柔和,夜风微凉。白七一身素色衣衫,长袖随风猎猎而舞,白皙秀致的面孔沉静如水。纤细的手指间是碧绿的竹笛,诡异的音调作和,清澈的眼瞳俯视着那群混沌不知所以的人们,安静神态下却是令人战栗的景象。奇异的人,奇异的夜,奇异的美。
顾西楼想,他会永远记住这样一个夜晚的。
沈醉等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回忆起方才的场景,仿佛是在梦里一般。沈醉和笑沧声对视一眼,心中泛起不安,沈醉头一回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些傻:“刚刚……发生了什么?”
笑沧声只觉得嗓子发干,苦笑道:“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沈醉仔细回想,好似从白七吹出第一个音调开始,她的全身就失去了力气,渐渐地耳朵开始听不见声音,眼前是一片耀目的白光,就像行走在浓浓的白雾中,没有方向,不知疲倦。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想要取她的性命都是轻而易举。而白七,却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有对他们动……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沈醉低头摸了摸身上,那块玉玺碎片不见了!
面色阴沉的沈醉此时忽然想起白七当时说的那句话来,她说“碎片么,给你们也无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夜风静静吹过,吹开薄薄的夜雾,却吹不散夜阑宫众人心头的阴霾。
十日后,嘉兴南湖,一艘画舫上。
一只纤细手臂自画舫的窗口伸出,轻轻撩动着碧绿的湖水。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这只手臂带着少女的莹润光彩,教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片刻后手臂收回,船舱里响起咯咯的笑声,似乎极为开心:“顾西楼,你说青笛公子真的会来吗?”
“自然会来。”船舱门口翩翩而立的白衣青年正是顾西楼,他垂着眼,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笑得十分温柔,“萧寻说的,她今天会来。”
顾青青噘着嘴:“之前也不知怎么了,醒来他就不见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青然是女子了吗,你怎么还是公子公子的叫。”
“我知道呀,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她。”顾青青托着下巴一脸向往,“她真的很厉害。”
是啊,她真的很厉害。这样的感叹,恐怕见过她的人都会发出吧。顾西楼点点头:“那日安全脱身之后我也没有再见到他们二人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样离开的。”
“离开还不简单?只要有两条腿,哪里去不得呢?”一声朗笑传来,一青衫男子跃上船头,神情潇洒神态不羁,正是萧寻。
顾西楼将他迎进船舱,笑道:“你素来磊落,如今连笑声都比别人要响亮些。”
萧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也是赶了不少的路才赶到南湖来,只因为白七后来传信给他们,让他们在南湖等她。萧寻四下看了几眼,只看到望着湖面出神的顾青青:“怎么就你们俩,小七呢?”
忽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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