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的手,话音里满是担忧,“你又梦魇了?”
云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目光涣散,她愣了一刻,方才意识到自己又梦到了那些旧事,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笑意,向一旁的翠翘道:“大抵是睡得姿势不大好,窝着心了,不妨事。”
她声音中带了些喑哑,翠翘回身去倒了茶来,轻快地笑道:“方才听船夫讲,再过些时候,就要到洛阳了。”
到底是年纪小,翠翘并没什么忧虑,话音里也满是憧憬。
云浓笑了笑,并没答言,只捧着杯慢慢地抿着茶。
从宫宴遇刺到如今,由夏初至秋末,已近半年光景,而她也从高高在上的郡主成了个落魄孤女,可谓是云泥之别。云浓惊诧之后,也颇为不适应,只是能以这种方式活下来也是万幸,断然没有再抱怨的道理。
正经来说,她如今该是唤作“谢云浓”,是个遭了贬谪的小官之女。
半年前这身子的原主大病一场,家中仆从都准备置办丧事了,却不料姑娘竟又回转过来,纷纷转悲为喜,只有云浓自己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位谢姑娘同她倒是有几分相似,皆是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只不过她走运些,得了皇室的庇护,而谢家却是一脉相传再无亲眷,外祖徐家也是不闻不问。谢姑娘虽年纪不大,但也硬气得很,并没主动回洛阳投奔外祖,而是在钱塘守孝,带着两个家仆过日子。
云浓弄清楚状况后,也没想着要立即回洛阳去,而是一边将养身子,一边打听着消息。
只是千里之遥,京中的消息传过来时不知经了几人,真假掺半,未必全然可信。只知道那场刺杀之后,朝中几乎是天翻地覆,太子死在刺杀之中,随后三皇子被圈禁,而皇上撑了十余日后驾崩,死前传位于年幼的六皇子。
朝中撤换了许多官员,那些曾经站过队的世家也遭了牵连,或兴或衰。
而这其中最让云浓难以置信的,则是顾修元。
云浓死前还想过顾修元会何去何从,可怎么都没料到,他竟然会借此机会入朝堂,而且还颇受重用的模样。她听过许多有关顾修元的流言蜚语,有说他心机深沉手腕过人的,也有议论他的出身与过往的——
他曾是怀昭郡主后宅中的面首。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却是寻常百姓谈论起来兴致颇高的轶事。毕竟朝堂争斗并不是人人都上心,可这样的旖旎事却是酒肆茶楼的“下酒菜”。
云浓在钱塘数月,不知听多少人议论过自己与顾修元的那点破事——大半还都是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有说她当年仗势欺人强抢了顾修元的,也有说顾修元待她一往情深的,着实是让她没脾气。
如今这身体算不得好,大病一场后更是得慢慢调养,云浓原是想着将养个一年半载再做打算,可前不久却见着了外祖徐家遣来的人,说得情真意切,请她回洛阳去将养。
可云浓却没什么感动,只觉着稀罕,挑着眉看着那嬷嬷,眼角眉梢都在问,“早干什么去了?”
那嬷嬷没料到云浓看起来绵软,可性子却这么棘手,脸上的笑差点没绷住,硬着头皮搬出了个由头。
云浓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谢姑娘竟然还有一桩婚约。
早前宫变之后,朝中天翻地覆,太子与三皇子皆折了,徐家非但没了依仗还受了幼帝冷落,而原本家道中落的楚家得了重用,青云直上。徐家一合计,总算想起来还有谢云浓这么个外孙女,特地遣了人来接。
徐家的算盘打得倒好,可云浓觉着却未必能遂了他们的意,毕竟如今她一个孤女,谁知道楚家还会不会认这门亲?
只是那嬷嬷软磨硬泡的,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云浓思来想去,索性应了下来,也好亲自看看洛阳是怎么个情形。
再有,她也的确想见一见那些个故人。
*
眼见着将至洛阳,云浓喝了半盏浓茶提神,而后便起身梳妆打扮。
说来也巧,她如今的身量容貌与先前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或笑或嗔都显得很是灵动。
云浓自个儿动手梳了发髻,点了唇脂,从首饰盒中挑了珠花发簪。她慢悠悠地对镜梳妆,由着祝嬷嬷在一旁念叨,时不时地点点头,以示自己听了进去。
祝嬷嬷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中存着芥蒂,可咱们如今还是得仰仗着徐家,不然你这亲事只怕难办……”
云浓眉尖微挑,未置可否。无论是她还是这身子的原主,对徐家都没什么情分,究其缘由,还得从祖父辈说起。
徐老爷是寒门士子出身,家中无权无势,后高中状元入翰林为官,才算踏上了仕途。没过多久,他那出身同样低微的原配夫人过世,只留了一女,而他则是迎娶了顶头上司的女儿钱氏为继室,生儿育女。
原配留下的那一女,就是谢云浓的娘亲。
云浓理清这关系后,也算是明白为何徐家把原主“忘了”好几年,直到如今才想起来。
毕竟原主的亲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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