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未曾随云浓回府就好了,又或者,他早早地离开就好了,她就不至于到如今这地步。
等到六皇子上门来祭拜之时,顾修元心中生出个主意来。
这些年来,顾修元将先帝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怎么样能取得他的信任,所以他教着六皇子拿到了储君之位,也趁着这个机会入了朝堂。
接下来,就是一波报复式的清洗。
他当年大肆撤换官员,几乎致使朝中一度无人可用,众人都以为他是排除异己,撤换太子与三皇子的人,想着独揽大权,可实际上他真正要换去的,是凌先生安插的那些人。
顾修元心中存了太多怒火,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找着点发泄的渠道。
若只是朝政,他原本是不会忙成这副模样的,可与凌先生私下中的较量,却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
直至去年入冬,才算是有了个了结。
凌先生病逝。
顾修元连恨都不知道恨谁了,好在这时柳暗花明,又遇着了云浓。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此生都不会再放开分毫。
“二十年来的是非对错,各人心中自有评判,”顾修元讲完了所有,平静地说道,“你要问我的身份来历,如今也已经知道,如何想都随你,但我与云浓的亲事不会更改,你也别再去为难她。”
顾修元先前虽说着景宁可笑,可到最后,还是将那些旧事全都抖落了出来。他并不在乎景宁如何看待自己,只是不想让云浓在其中左右为难。
景宁先前对顾修元的身份多有揣测,可穷尽想象,她都不曾料到这其中竟然会有这样的是非曲折,以至于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顾修元的目光很是复杂,欲言又止,到最后却也只是低声说了句:“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云浓。”
有许多事情,的确是知道不如不知道来得好。
景宁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执意追问当年旧事,时过境迁,纵然是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只不过徒惹一地鸡毛。
景宁并非太皇太后所出,其母生育时难产而死,太皇太后膝下并没女儿,便将她接到身边来养着,这些年来亲若母女。
当年她无意中得知太皇太后与先帝抢了太子昭储君之位后,安慰自己道,这在皇家是在所难免的。可如今从顾修元这里得知此事牵连数十万人的性命后,便没办法不当回事了。至于后来凌先生的报复,她就更不知该如何评判对错。
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对错?
景宁先前总觉着顾修元有意欺瞒云浓,如今方才算是明白,不提有不提的道理。
顾修元道了句谢,挑开车帘,轻快地跳下了车。
景宁倚着车厢,看着顾修元的背影消失不见,没来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桩事。
那是她与顾修元的一次争执,也是她厌烦顾修元的开始。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她到郡主府来寻云浓,准备到南风馆去逛。顾修元得知后,却将她拦在了门外,说是云浓还在午睡,请长公主另寻他人。
景宁又岂会将一个面首放在眼里,冷笑着令他让开,还斥责他不过一个面首而已,管得太多。
顾修元却并没什么羞辱的神情,反而平静地看着她道:“长公主喜欢南风馆,何不寻个也喜欢的人同去,非要来找郡主?”
“你怎知道她不喜欢?”景宁下意识地质问道。
顾修元一笑,像是个无声的反问。
其实云浓的确算不上喜欢南风馆,不管去了多少次,也没再挑中过人,若真要说起来,她唯一喜欢的就是那里的酒了。
而景宁送来的面首,她更是碰都没碰过。
顾修元见景宁脸色沉了下来,又道:“长公主与郡主多年交情,所以想要将自己喜欢的都给她,诚然是一番好意,可人与人之间总是不同的,哪能一直走相同的路数?”
他这话说得委婉,可意思却是很明白的。
可景宁哪里听得进去,只觉着受了冒犯,磨了磨牙,也不跟顾修元多言,只令人责罚。
云浓被争执声吵醒,披了件外衫出来,连忙拦了下来,而后哄着景宁离开了。
景宁在亲事上吃了大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觉着这就是个火坑,远不如养些面首随心所欲来得自在。
她是这么做的,便想着云浓也该如此。
可如今再想,哪怕是出于一番好意,但自己这做法的确没什么道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多情也好,钟情也罢,原就不该互相勉强。
一转眼许多年了,云浓既是还喜欢着顾修元,那就随她去吧。
再者……旁的且不论,顾修元的确是一片真心了。
景宁拿定了主意,便令车夫改了道,又去了云浓家中。
此时天色已晚,云浓也从绮罗香归来,正在家中吃晚饭,见景宁独自过来,连忙放了筷子上前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两人多年交情,先前虽不欢而散,但云浓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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