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一脸温存的笑,仿佛主持人般双手搭膝,时不时冲乔爸乔妈方向送出鼓励的眼神,此时声音也不由抬高了,松弛的脊背亦挺直起来。“一千两百万?!——这还只是两季?”
“预估值是这个数,但夏季款只走了第一批预订货,会不会追单还不好说。”乔韵说了就不矫情,“毕竟是新牌子,市场也有点犹豫,我们是在利润率上做了一些让步才有这个成绩。”
那也……
顾教授有些失神:国内多少设计师独立品牌,一年的吊牌额连两百万都做不满?能把吊牌额走上千万的,那都至少是小型服装企业了……
“利润率多少,能回本吗?”她问道,语气也专业了起来,向乔韵伸出手。
乔韵连忙奉上两本厚厚的手做笔记本:这形式有点像是国内后来会流行的手帐,不过这种活页夹再加上黏贴照片、布料的形式,其实一直都是设计师的传统手稿形式,虽然之后会有电脑软件可以提供更便捷的服务,但这种素描灵感图+布料+色卡的呈现方式,短时间内还是无可取代。
“如果不算服装秀的话,应该可以有点结余。”她有些忐忑地说,“算了就要……淘宝那边贴补点了,老师,您看看我预备的走秀款,还有后面我打印了一些场地效果图……”
顾教授翻开一页,顿时就看进去了,她漫不经心地说,“啊,对,你问小史要了老张他们的电话吧……他们的收费还挺贵的,时装周期间应该业务也很忙,谈妥了吗?”
“能多出钱就没什么谈不妥的。”乔韵说。乔妈发出小小的惊诧声,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话呢。”
乔韵不以为然,伸长脖子倒看顾教授的翻阅进度,活脱脱就是交卷后的学生,周教授倒被逗笑了,冲乔爸做个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乔爸摇头苦笑——顾教授根本没听见,她已经进入了阅卷模式,一张张把文件翻过,“……你计划发布几个系列?”
“三个,其中一个是在上海服装周发布过静照的设计,毕竟是第一次开秀,应该可以不局限于当季,更多的算是介绍自己吧,您的看法呢?”
“两个系列的色调很统一,怎么做系列区分?是否有些过于累赘?”
乔韵也想过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看看父母,还是坚持地说道,“色调统一应该不是太大问题,很多品牌多年来的色调都很统一,我觉得两个系列的内核和灵感有明显的区分,风格又有明显的继承,还是可以都容纳在一场秀里的。”
“主题是有些太接近了,可能会引起审美疲劳。”
“如果衣服够好看的话就不会。”
“咳咳。”乔妈又听不下去了,直给乔韵打眼色,乔爸很歉然地给周教授敬茶——两人就像是带着熊孩子拜年的新手爸妈,诚意满满,但拿熊孩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教授倒是一笑,平时气场凌厉、说一不二的她此时语气却很放松,“这没什么,在艺术界不讲究愚孝——如果什么都听老师的,那就永远都毕不了业。”
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再说了,小乔的成绩,已经是超过我了——我自己年轻时做的牌子,颠峰时期销量也不足她的一半。”
她自承弱势,反倒把乔爸乔妈闹了个大红脸,一边高兴一边不好意思,不知该怎么谦虚,熊孩子乔韵倒是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就连谦虚的声音都是飘的,“那怎么能比呢,您那年代通货还没膨胀呢,吊牌额肯定比不了。”
“那时候中外国力相差也大,高端服装没有市场化空间,一件lv衬衣要七千元钱——我一年的工资,现在,它的价格还没变,但人均收入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顾教授也不禁稍陷入想当年,“那时候出国去看服装展,心惊胆战,大展去不了,看了也没意义,只能去……”
怎么不想做自己的品牌?但当年是真的没有市场,更没有奢侈品这样的概念,只能从无到有,先建筑基础的服装工业——等这些筹备好了,市场培养起来了,国外的奢侈品牌也大举进军,软实力的这一部分是才离开襁褓就被打得跪在地上,血溅五步,到如今都发展得畸形,国人根本不认国牌,只能墙内开花墙外香,做得最好的几个高端品牌都主要卖给老外……顾教授这样的先行者,不知见过多少雄心被现实磨破,梦想前赴后继地跃入绞肉机,还有什么热血?
但依然未言放弃,依然在教育第一线活跃,去帕森斯的那封推荐信依然会写,终于等到这1200万的吊牌额——这些年来,什么事在意料之外?所有的惨烈,都在悲观的预言之中,终于在这一刻,她有了一点点吃惊,也有了一点点回顾前程的兴致:绝不会明说,甚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也许那一点希望的火花尚未熄灭,还存在于她审视的目光里,存在于她打出的那一通通电话中,直到今日酝酿出了这一点小小的成果,这火苗似乎旺盛了一点点——也许下一秒还会熄灭,但已足够让她欣慰又有一丝羡慕——她也曾是个设计师,也曾年轻过,只是——
乔爸乔妈和顾教授年龄相仿,都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在这一刻却比乔韵更明白她的心情,乔爸轻声说,“我们这一代不容易,如今孩子们是赶上好时候了。”
“是啊,”顾教授一下又回到了现实,那瞬间的失控化为了唇角矜持的一弯,“小乔这一代是赶上好时候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现在就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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