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梦吟气结:“可怜你年纪轻轻,一双眼睛居然就已经瞎掉了!”
他们旁边不远处,正是姬文景与赵清禾同席而坐,两兄妹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入风中,赵清禾面皮薄,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低头脸一红,正有些羞窘时,姬文景在她耳边倏然笑道:“孙左扬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他遥望鼓上那道娇丽起舞的身影,冷冷摇头,语带嫌恶:“又俗又艳,头上若只簪一朵花还好,尚显风情,但像她这般,簪满一脑袋都犹嫌不够,简直是俗到了家,说是猴子屁股都抬举了她。”
这番评点简直一语中的,鞭辟入里,若是锦绣阁的芸娘在,肯定又会大大感慨一番,称姬文景要抢去她们的生意了。
当下,赵清禾有些吃惊地望着姬文景,姬文景却笑了笑,继续道:“她就是太想博风光了,用力过猛,从头到脚都恨不得堆满亮点,但若是全身都是亮点,那便没有亮点了,你明白吗?”
这样的“心机”只能唬住一些没见过世面的,真正惯看风云,品味卓然的,都不会为之所动。
果然,首座上的梁帝就是兴致缺缺,他唇边虽然也是挂着笑意,但那笑意却未达心底,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还向座下的杭如雪举杯致意,完全没有全身心投入地去欣赏这场鼓上舞。
显然,这段献艺,对他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你看,陛下是否看杭如雪的次数,都比要看那闻人姝的次数多?”
听着姬文景在耳边的窃窃低语,赵清禾瞪大了眼睛,左右望望后,心中倒吸了口气,简直要对姬文景五体投地了。
她扭头看向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叹服”,姬文景却笑了笑:“可怜这闻人姝,贪心反被贪心误,一身俗艳反倒遮了她本来面目。”
赵清禾忍不住就小声感慨道:“她,她如果能请姬师兄去,为她指点一二,肯定,肯定会……”
“我干嘛要去指点她?”姬文景直接一口打断,他长眉一挑:“我闲得发慌吗?”
赵清禾愣住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
话还没怎么说出口,姬文景已经凑近她,俊美的一张脸映照在月下,似笑非笑:“赵清禾,你是不是真以为随便拎个女人过来,我都会花心思替她挑衣打扮?”
他冷不防抬起手,将她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低低而笑:“你这个傻瓜。”
风中他的气息迎面而来,将她团团笼罩住,赵清禾脸上一热,陡然回过神来,有些语无伦次:“对,对不起,姬师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姬文景转过身,看向夜空,微眯了眸,留下赵清禾愣呆呆的,像只发懵的小兔子。
事实上,赵清禾的确不知道,这场殿前献艺,最先去找姬文景的是陈院首,姬文景却只回了两个字:“不去。”
陈院首口水都快说干,大言特言,这是多么一桩于己于家族的好事,姬文景却始终不为所动。
陈院首急了:“你那一手好丹青,难道就真要这样藏着掖着,不去陛下面前露回脸,不当众展示一下?你不觉得可惜吗?”
姬文景眼皮都没带翻一下,一句话就将陈院首驳了回去:“我一手好丹青,画山画水画我心,从天从地从我意,就一定要献给皇上看吗?”
陈院首被堵得哑口无言:“你,你……”
说来姬文景这性子谁也劝不动,若是他肯献画,他大哥早就巴巴送去各处,结交各种达官贵族,捞取各番功名富贵了,更别提当今皇上本就尚文不尚武,对丹青书法这类风雅之事极其喜爱,若是姬文景愿意,以他的画技,讨得圣上欢心简直是轻而易举!
为此姬文景的大哥不知劝了他多少回,只盼这好弟弟能开开窍,用自己的画去换取前途富贵,可惜姬文景永远都是冷眼拒绝,宁愿撕毁了画像也不让他大哥拿去攀交权贵,所以说,这样一个像极了姬家祖上,宁折不弯的他,又怎么会听从陈院首的,去御前献个什么艺呢?
陈院首失望至极,出门时叹了句:“你不去倒算了,可怜那赵清禾了,她家中花多少钱都买不来这样一个露脸的机会,真是白白浪费了……”
“等等,跟赵清禾有什么关系?”姬文景冷不丁叫住了陈院首。
这一叫,他便破天荒地取下了自己的画匣,不仅去了御前献艺,还画了一幅《锦绣山河图》,特意投梁帝所好,讨尽圣上欢心,果然令得龙颜大悦,对他们大加夸赞。
这场献艺“大获成功”,虽然他不习惯做这种事,但看到身边那张欢喜不胜的笑脸,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傻姑娘,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我日后也许还要做许多,但我心甘情愿……”
低低的呢喃飘入风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却只有风和月,笔和画,天知地知,自己知道。
后台暗处,骆秋迟白衣飞扬,月下背着一把七弦琴,身姿俊逸,风华夺目。
他低下头,轻轻对闻人隽道:“小猴子,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就要登场了,你还能舞剑吗?”
闻人隽有些心神恍惚,好半天才抬起头,一双眼眸依然微微泛红。
骆秋迟叹了声,不由自主就抚上她脑袋:“傻不傻,为了那种人伤心难过,你那四姐心术不正,从小就是坏胚子,根都烂掉了,救不回来了……你这次能看清她面目,反倒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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