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无论在普通人还是变种人面前,都是以深不可测的形象出现的人,此时却像是一艘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迷失了航向的孤舟。
“你很焦虑。”查尔斯说。
“是吗?”埃里克翘了翘唇角。
“我不会骗你,老朋友。”查尔斯说,“当然,你也骗不了我。”
“也许是吧。”埃里克说,“我讨厌这种无能为力感,我很确定这个人存在过,但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周围的所有,都没有过她存在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见查尔斯微微皱起的眉头。
“你不会认为我有臆想症吧。”他的语气近乎自嘲。
查尔斯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了解你,埃里克,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陷入迷茫,你依然是清醒的。”
埃里克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颊,笑了几声,只不过这笑声中掺杂了几分苦意,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也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清醒着的了。
这种像是抓到了什么,摊开手掌,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的感觉,几乎使他发疯。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
他的臂弯淌过红色的、棕色的、黑色的头发,他年轻时也漫不经心地给那些沉浸于热恋的女人说过一些誓言,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也忘记了。正常人的生活于他而言已经是从下水道仰望摩天大楼顶楼的灯光那样遥远,所谓的爱情,更像是他在阴暗生活中短暂的自我厌恶之后偶然抓到的一朵水面上的飘萍。
那些女人在知道他变种人的身份之后无一不是惊慌失措地逃离,而他也都是抽着烟,平静地看着她们充满恐惧的逃离的身影越来越远。
这个时候,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过爱情。
也不需要爱情。
这天夜里,他一个人躺在泽维尔学校宿舍逼仄的单人床上,忽然梦见了自己几乎已经被灰尘糊满的童年回忆。
他穿着短短的背带裤,一手拉着母亲的手,低着头,踩着桥上石砖砖缝冒出来的青苔,他真真切切地闻到了街角糖果商店浓郁的太妃糖味道,也听到了易北河上货轮轰隆作响的汽笛声,桥对面的电影院贴上了葛丽泰.嘉宝和罗伯特.泰勒主演的《茶花女》电影海报,有人迎面走来,跟他的母亲打招呼,用的是他极为熟悉的萨克森方言。
他忽然抬起头来,往身后看去,看见桥边站着一对青年男女,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冬日的风衣,衬得肩宽腿长,他一头深棕色的头发被桥上的风吹得微微凌乱,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在侧头去看自己牵着的那个女人时,眼中的冷漠疏离瞬间解冻,温柔得如同春风化雪之后的易北河谷。
他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个女人。
只看见她一头灿烂的金发,与笑得弯弯的的蓝色眼睛,她一手被那个那人牵着,另一手则轻轻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幸福的一对年轻夫妻,哦不对,应该是一家三口。
虽然他们离得有些距离,但他好像听见了她此时说的话。
“我肚子里藏书万卷,以后叫他布克好了,肯定学识渊博。”
埃里克猛地醒过来,大睁着眼睛,盯着被窗外路灯映得苍白的天花板,他翻身而起,坐在床沿,微微地喘息着,然后用双手捂住了脸。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已经接近爆炸的边缘,他觉得自己快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疯了,那个女人笑得弯弯的眼睛不断在他脑海中出现,与此同时,还似乎听见了她开口唤他的名字。
“埃里克。”
他终于听清了这个声音。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窗外的梧桐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上的树枝。
“万磁王,你怎么来了?”那个声音说,虽然是疑问,但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兴奋和喜悦,只有说话的人才不会没有察觉到,她其实是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感到开心的。
“我说过,我会回来看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回答。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也没有披上挂在衣帽架上的外衣,便穿着单薄的衬衣和西装裤,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此时还是深夜,月色像是被那场大雨洗过一般,清晰而明亮,已经修复好的泽维尔学校一片安静,只能听见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喷水池的喷泉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然后跌入池中。
他快速穿过这片校园,腾空跃起,穿梭于这座深夜的小镇。
此时,小镇仍处于深寐之中,只有盏盏昏黄的路灯,照着还未干透的马路路面,只有偶尔几声狗吠,与夜行的车辆碾压过路面的声音,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一盏有着滋滋电流声的路灯下站定。
他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已经从远郊的泽维尔学校,走到了小镇房屋最密集的地区。
他从没有来过这里,却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埃里克盯着这盏明明灭灭的路灯看了许久,正准备提起步子离开时,忽然听见一声猫叫。
他循着声音抬起头,看向路边一栋房子二楼的窗户,一只黑猫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他,晃了晃细长的尾巴。
他与这只黑猫对视着,微微眯了眯眼睛。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朝屋内走去,它在跳回屋内前扭头看了看埃里克,甩了甩尾巴,埃里克不做他想,抬起双手,腾空飞起,跃上了窗台。
这时,他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床头的灯调到了最暗的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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