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最后竟是跛了半只,故前月便已灰头土脸回来彭城。
苏家将这儿子本是视为光耀门楣的宝珠明月,见他跛脚卸职回家,从此成了个废人,已是够丢颜面,对外并不提半句,将这残了的儿子藏在家中。那苏鉴淳是个自视过高的人,禁这打击,一蹶不振,一改平日优雅从容作态,颠倒妄为,自暴自弃,越发受家族厌恶,干脆离了家中,自寻个客栈住下,成日赌钱买醉,一段时日下来,手中银钱早已耗尽,连两餐都快不济,只能从客栈搬去了城郊的简陋茅屋,由崔妙偷偷接济,偏偏已染了赌瘾,日子过得苦闷不堪,仍是离不得那赌坊,崔妙看不过眼,总会劝说几句。
苏鉴淳起先尚且还听得进几句,末了越来越不耐烦,常常与其争执,这几回,每回由崔妙这边拿了银子,话都懒得再多说半句,生将这相好的当做提钱银庄似
,与街头泼皮恶棍相差无几了。
崔嫣没料得苏鉴淳竟是落得这般下场,想他光风霁月的人,如今拖着长短腿过下辈子,确实生不如死,却也没料那人潦倒至此,崔妙犹不离弃,果真是有几分情意。只是为了他找自己借钱也就罢了,还来挪用家中银两,实在有些过分,思虑会儿,崔嫣不得不提醒:“我本来是没资格说你半句,只妹妹向来比我要精明百倍,他如今成了这样的人,妹妹又甘愿为他耗青春?身为男子,该有担当,纵使身残,也不该像他现下这种模样。”一遇挫折,这苏鉴淳竟还不如拿原先瞧不入眼的甄廷晖,起码那甄廷晖终是有了硬气,戒了那寒食散,不愿带累门庭,倒是养了几分担负。
崔妙听了姐姐话,面上有些迟疑,并不如往日那样坚决,这些日子,与那苏鉴淳经了场场争吵,原先的恩爱早就几欲磨完,这个胡子拉杂,开嘴便骂的跛腿赌徒,哪里还是那个风致潇洒的苏哥哥?本是想靠着温情软意,悉心规劝,将他由这逆境拉扯出来,熟料从前将自己句句话件件事都放在心坎的这个人,现下竟将自己当成个催命符,啰唣鬼。
自己又不是如今这年岁的痴女子,爱定一个人就一世难放,一回回下来,崔妙早就生了厌倦,奈何这人毕竟是自己初恋,往日情意尚存,也不是说放手便能放手,何况这个时候若弃了他,非但对他是灭顶之灾,自己也背负良心债,只次次忍让下来。
想了一想,崔妙勉强露了淡笑,却又叹了一声:“姐姐总说自己不如我精明,可为何我得了这样的一个人,姐姐偏偏能有个甘心为他生育的男子?有段时日,总觉姐姐长大了许多,没想去了一趟甄家,反倒生生将性子又磨小了几岁,现下想来,怕只有寻到个真正疼护你的人,才能有这一辈子当孩子的福气。”旁人总说自己嘴面上利索,没几个女子赶超,可到头来,这姐姐竟是比自己心思坚决得许多。这未婚先孕的事情,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有的,放在哪朝哪代却也不是光耀的,自己到底晓得的东西比人多,总有许多事不敢做,比人家多活一段年代又如何?无非是多了大把的顾虑与未知之忧,真正有胆子去争去搏的人,怕永远不是懂得最多的那个。
崔嫣哪里晓得这妹子在想什么,只去拍她一下:“你是笑话我?”
崔妙道:“哪里是笑话你,羡慕你才差不多,我啊,如今才是明白了先苦后甘,先甘后苦这个理儿。”
崔嫣摸了一把肚子,放低了声音,却又极是平和:“我如今若算
是甘,这世上哪里还有苦,你这不是笑话我又是什么。”崔妙见她凝着腹,脸色温润,虽苦尤甜,想若非对那甄世万已有了信赖,怎会有这样闲淡作态,喟忖天隔了一方又算甚么,苏鉴淳尚在淼惠时,自己也是成日巴望他快些回来,如今能够天天相对了,却得了这破镜分帛的处境。
却说崔妙将苏鉴淳之事同姐姐讲了之后,因得了个分担的人,不再如往日那样烦恼,也再不敢再私拿家中银钱,去得少了些,每回去时也并不带银两,竟受了苏鉴淳责难,越发是死了心。
崔嫣本就对苏鉴淳有偏见,如今更是打心底不想这妹子与他有什么牵扯,但也晓得要断难断的苦,逼得急了说得多了,反倒会惹了反感,也只是从旁斟酌着语句,做些不淡不咸的提点,只想着天长日久淡去这妹子的心思。从来不曾背地讲过人家坏话,如今讲起来,竟也没甚么负罪感,反倒是愈讲愈是顺口。又忖这苏姓之人,倒也是自己姊妹的冤家,自个儿倒已是抽身先离了,就盼着这妹子不要糟践在他手上。
崔妙本就生了离心,听得姐姐的私房话正合自个儿心意,也是渐渐对那苏鉴淳愈发生了摈弃之意,但到底总还是忍不住,偶尔还是去探一番。
转过些日,崔嫣已是肚大如箩,每日虽是疲惫,身子懒洋洋,犹是遵照杨氏的叮嘱与照应,在院内晒秋阳,动四肢,以俟产子。这天过了正午,准备回房,只见崔妙风火疾趋过来这边,撇开杨氏,将自己将手一捉,拉了一边角落。
这天气愈来愈凉,已是由凄涩金季入了冬,崔妙却是额沁汗丝,双颊扑扑。崔嫣见她十分激动,只当又是关于那苏鉴淳的甚么事,却听她喘定开口,盯著自己,眼珠儿都不转,唇角勾了些许戏弄笑意:
“初儿姐姐,我刚刚在家门口撞见个人,听闻这几日已来了好几趟,同爹爹也会过面,说是来我家中找人,却都被爹爹给拒了,那人啊,却是傻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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