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吧,菊儿他爹看人走了,想把你叫起来商量,又怕惹麻烦,最后,连车带盐,给搬到了山坡里藏了起来。”
“说是好几百斤的。”
“是哩,他搬了三趟呢。本来我第二天要告诉你,衙役就到了,吓得我这么长时间都不敢说。”
“给你添麻烦了。”
“哪呀,只要你一家好好的就成。”
燕然听到这么质朴的言语,心里感动不已。
崔氏继续道:“现在事情过去了两个多月,咱们这里也没生人晃悠,我才敢给你说一声,下来该怎么办?那么多的盐,连阴雨下起来,都白搭了。”
“在哪里呢?”
“从这里往上走,草木林子最密的地方,上面盖了油布和草苫子。”几乎没人走的地方草木才密集。
“啊?王大哥可真有劲儿,换成别人,无论如何也搬不了那么远。”
那些官差当然不知道王力刚力大如牛,以常人的力气考虑问题,当然搜不着了。
燕然暗叫一声侥幸,若是给找出来,可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丰娘,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啊?那盐的确是私盐,含硝太多,吃着又苦又涩的。”崔氏苦着脸,“吃又吃不了,卖又卖不掉,扔了怪可惜的。”
丰娘也很发愁,崔氏见她没有办法,皱着眉头站起来:“这盐我可还给你了,怎么办你看着吧,若是想要挖坑埋了,给说一声就是,菊儿他爹就是有一把力气。”
送走崔氏,丰娘回来,坐在炕沿叹了口气。
听到崔氏的脚步远了,燕然这才爬起来:“娘,我有办法除去那些硝。”
她只穿了个肚兜,半个脊背都露了出来,丰娘急忙把她塞进被窝:“快躺好。”
“娘,咱明德府以前有晒盐的,只是没有朝廷盐票,才成了私盐,我听说过,夏天晒盐,冬天收硝,咱们没有大池子,只需要把盐放到锅里,加水烧热,只要不放太多,沉淀不化的就是盐,用布过滤了,晾凉后沉下的就是硝,再滤出去,水里放盐烧热,滤出好的,然后放凉去硝,来来回回,不就可以了?”
丰娘见燕然说得真的一样,半疑半信:“听谁说的?”
“大磨盘那儿听说的,不信,你问问王大叔去,他不是还跟着人,偷偷晒了几天盐吗?”
王家刚逃荒过来,王力刚不明就里,跟着人晒过私盐,后来觉察不对,再也不敢去了。
这是揭人疮疤呢,丰娘连忙制止燕然:“可别乱说,这话也能问的?”随即她又自言自语,“你王大叔肯定不知道,不然,王婶还用发愁?”
“娘,反正你就试一试啊,不行也损失不了多少。”
丰娘咬了咬牙:“这事儿不能让你爹知道。”
娘亲要独自担负所有的后果,燕然很感动,郑重地点头道:“好,我明白。”
丰娘借口为了丈夫能专心准备考试,让杜仲德再去济阳书院。
杜仲德放不下家里,磨磨蹭蹭不肯答应。
“相公,你只有考了功名,压住那边,咱家才能彻底摆脱这样的命运。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你心地太善,在家守着,也想不到他们会怎么害人哪。”
杜仲德又愧疚又恼火,自己不过是不想让人欺榨,怎就这么难。
送走丈夫的第二天,丰娘就让王力刚搬回一袋子盐,用燕然的法子试了一下,果然清除了多数的硝,盐不再苦涩。
崔氏特别高兴,盐价格昂贵,一斤麦子才五六文,一斤盐要七八十文,普通百姓家,为了省钱,吃菜都淡的很。
高兴了两天,丰娘又愁眉不展起来。
“娘啊,盐都能吃了,你还担心什么啊?”燕然很奇怪。
“盐是能吃了,不苦也不涩,可几百斤呢,放哪儿啊,又不敢卖。”
“嘿嘿嘿,娘,有总好过没有,不能卖盐,不能卖咸菜吗冬天了,还可以做酸菜,这些不都得要盐吗?”
丰娘忍不住露出笑容:“就你精。”本来是佯装嗔怒的,看着燕然仰着可爱的小脸卖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我和王大叔王大婶发愁了这么多天,你一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
“哎,娘,我还想起一事,你还可以腌咸蛋的,有时候鸡蛋也卖得太便宜了,不如腌了,贵的时候再卖。”
腌咸蛋燕然见过,她比划着给娘说道:“鸡蛋清洗干净,沾点白酒,盐里一滚,放到坛子里封上。”
“好啦好啦,这个娘会。”
燕然去上学了,回家看到娘亲买来好多面,炒熟了加水团在一起,厨房里搭了架子,上上下下都放满了,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没几天面团上就出现了青霉,长得好长好多,丰娘和崔氏把面团打碎,用水和了,放在大瓷盆里晒太阳,过一会儿还搅一搅。
燕然每天放学,都抢先去搅酱,看着微黄的面酱发红变黑,颜色越来越深,上面还出现了油花儿,这才明白,原来这样就能做出面酱来。
面酱好不好,全靠太阳晒,最怕刮风弄脏,下雨变坏,可那么大的瓷盆,一拉溜儿摆了八个,刮风下雨丰娘根本搬不动,她干脆准备了几块的油布和草苫子,刮风下雨的时候,把面酱盆儿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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