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拐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情,大多数都已忘记了,但那段在医院的经历却永远无法让她忘记。
治疗皮肤烧伤时的痛苦,皮肤生长时的痒痛,手指功能康复训练的无助,还有就是父亲紧握她的手,陪伴在她身边无声的鼓励和支持。可以说丁而能烧伤后恢复良好,身上最后只留下很少的伤疤,手指恢复正常的曲伸,都是她和父亲共同努力熬过痛苦的功劳。
那段时间是她十一岁记忆后,父亲少数几次嘴里呵出来的气息不带有一丝的酒味的日子。
后来,丁而才知道自己治伤的钱,是表姑姑给父亲作为收养姐姐的补偿费。
在丁而住院的期间,姐姐在被表姑姑带走之前,曾来到过她的医床前。只是那时的她由于还处于半清醒和半昏迷状态,只依稀听见姐姐站在病床前看着她。
后来,丁而出院回家休养之后,还曾接到过姐姐打过来的电话,只是新学期开学后,姐姐的电话渐未再打过来。
丁而是在同学们已上了一段时间的初二课后,才回到学校的。四个月的休养让她整个人有了许多的变化,整个人瞬间像是长大了,也长开了。
那时,丁而才知道乔叶早在毕业典礼之后,全家搬回大城市。
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并没有太多的伤心或伤感,毕竟她不曾真正了解认识过乔叶,一切对于这人的印象,只是来自于她被美化的记忆以及天马行空的想象,完全与现实无关。所以,现实的人离开,并不会让丁而想象世界中的那个人消失。
丁而初二那年的春节,父亲带着她回到老家给祖父祖母上坟,她才从亲戚口中知道表姑姑再婚带着姐姐搬到大城市去了,而姐姐被送到了一间极高档的私立学校。
“我听说了,那个学校一年的学费至少几千块钱,你们家的丁艺那是泡进糖水了,就是不知道长大后还认不认你这个当爸的。”大伯母嫉妒的话,让已喝得一脸通红的丁而父亲脸上一黑。
回到石井镇的父亲依然还是像以前那般过着酒醉的生活,时不时发发酒疯,只是现在的他不再轻易动手打丁而了。
丁而还记得有天,父亲半醉之间在房间里四处翻查,找出丁而的攒下的零钱,那些钱是丁而捡瓶子一分一分攒下钱,以及过年时长辈给的压岁钱。
那时的丁而大声哭着,抱住要外出打酒的父亲:“爸,这是我攒下来买鞋和手套的钱。”
丁而想在初三新开学时,穿上一双合脚、干净光亮的黑皮鞋。她不想再穿上需要塞上纸或绵花的大码鞋子或是裂口的鞋子,让每一次趟过下雨路的脚都像是被泡在冰冷的泥浆里的,整个人从脚冷到头。
她还想要一双白手套,掩盖住被同学嘲笑的手上疤痕。
“鞋,什么鞋。”父亲胀红脸,大巴掌一下扇到丁而脸上:“我的钱都花在你看病了。皮肤烧伤,耳朵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你是看完皮肤科,又看五官科,现在又什么神经科。你说你这段时间用了多少钱。你看你,和你妈一样,钱钱钱。有这么重要吗?你也想学你姐和你妈,白眼狼,走了就不回来。”
丁而知道父亲是在迁怒,她委屈地扑在自己睡的床边,床上凤凰喜图案的被子早已被洗泛白,墙上糊得发黄的全家福中母亲微笑地望着这间破烂又灰暗的家。
丁而抬头抽泣看着照片中的母亲,对着父亲大声叫道:“我妈没走,我妈是死在这个家的。”
父亲听了女儿委屈的大叫,望着墙上照片中的妻子,身体不由颤抖,缓慢地蹲下了身体,手捂着双眼,如受伤的野兽哀嚎道“是呀,你妈是病死在这个家的,我对不起她呀。”
那天父亲没有出去买酒,他坐在家中,一直望着墙上的照片。
丁父出生在六十年代初,童年遇三年粮食困难时期,少年时遇下乡连小学都没有毕业,青年时代没文化的他在小镇上很不容易地找到一个扛着板车卖蜂窝媒的工作,这一卖就是十几年。
长得还不错的他在二十二岁娶第一位妻子,但结婚没多久,俏丽的妻子就不甘心一辈子都住在二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每天和丈夫推着板车卖蜂窝媒,弄得全身灰扑扑的。于是在生下丁艺三个月后,她丢下离婚协议跑了。
之后是丁而的母亲,嫁给了他,和他一起辛苦工作,养育着丁艺,在丁艺快三岁的时候,她生下了丁而,在这个二十几平方米的砖瓦房里一家四口过着贫穷却快乐的幸福生活。
只是,当小镇上开始兴起使用管道媒气时,丁父卖蜂窝媒能挣的钱越来越少,母亲工作的纸盒厂也渐走下衰败。
在丁而十岁时,全国下岗潮来席,母亲下岗了。那时悲剧发生了,母亲因感冒生病不想浪费钱就硬撑着身体,却不想小病熬成大病,再去医院治疗已来不及,半年时间就去世了。
从此以后丁父一蹶不振,酗酒乱骂,到了后来,甚至有时还会殴打女儿们。丁艺和丁而被打过多次,有次邻居见着姐妹被打得可怜,叫来街道办人员拦止丁父的暴行。但在那个时代,父母打儿女天经地义,街道办工作人员也只是批评教育一番丁父,完全没有什么用。
等到二个女儿渐大一点,一旦发现父亲有想打人的动向时,丁艺学会了跑,而丁而学会藏。
丁而最喜欢藏身的地方,就是父亲的大床之下,这样的话父亲酒醉后会经常找不到她,或是找到了又打不到她。
就在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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