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反问:“是什么?”
“别装傻,你跟我一样清楚,”那声音怡然自得,徐徐响起。火苗悠然熄灭,黑暗再度降临,却仿佛遗留着光焰的余韵与温暖,柔和醇厚,截然不同于之前的凌厉锋锐。张品成轻言慢语道:“我们,是同类。”
“是,又怎么样?”许延迎着漆黑的前方,镇定反问,想不明白先前的紧张从何而来。
“不怎么样。”衣物窸窣轻响,声音的高度降低了一米:“我想提个建议,你不妨坐下来等。”张品成低笑着说:“很可能你站到腿软,维修工还没有来。”
这完全是善意的提议,那语气却让许延却本能地抗拒,转念一想,又何必跟自己的腿过不去?随即全神戒备地坐下来,冷淡地说:“谢谢。”
对面没有回应,半晌寂静之后,张品成轻缓地开口:“你,见过油灯吗?”
这问题来得无边无际,叫人摸不着头脑,许延谨慎地回答:“没有。”
“那种火苗微弱的油灯,可以手动调节明暗,”对面黯哑的声音柔风般吹拂,张品成径自说下去:“三十多年前,那样的灯,一到夜晚,就接二连三地点亮,光晕凝成一团,层次分明,越散越弱。细小的昆虫与蚊蚋,从夜的深处寻隙飞来,环绕着光圈翩然跹然,载歌载舞……”
“有的时候,灯花会熄灭,夜晚便迅速沉寂下去,那种黑暗是物质,像四堵厚重的墙,冰冷,严密。”火机突然轻响,**的指节擎着一小簇跃动的火花升起来,张品成微微眯起眼睛:“然而,当视野再度清晰,又会让人感觉遗憾,被喧嚣的光线惊扰的夜色,其实,远不如纯净的黑暗安宁舒适……”
“我不觉得。”许延看着那火苗,不由自主地反诘:“有光的夜晚,才安宁舒适。”
“是吗?”火花消失,睁眼如盲:“你再试试。”平静的声音穿透空气,海浪一般起伏绵延:“黑暗,是艺术的一部分;黑夜,是时光的一部分。它们都是安详的、宁定的、纯粹的。正如,我和你,是自然的一部分。”
那异样沙哑的声线,此刻听来竟如此的温柔迷人,彷如被夜色浸润的百合花一样幽香弥漫,躁动的空气也渐渐恬静下来。许延侧耳倾听,听着自己规律平稳的舒缓心跳,悄然地,微笑了。
“而有光亮的夜晚,只能算是一种夭折美学,人为,而生硬。”张品成揿着打火机,在火苗背后凝视着他,轻声微笑:“现在,还怕黑吗?”
许延看向那柔波荡漾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漂浮的火苗在幽蓝的底焰上舒摆摇曳,那沙哑的声线像母亲温软的手,轻柔抚慰着他绷紧的神经,又带着父式的威严,不容抗拒,势不可挡。
“那么,”棱角分明的薄唇,缓缓扬起优美的弧度,张品成轻笑道:“还怕我吗?”那朵浅淡的笑意,有一种奇异的掠夺人心的力量,让人顿感莫名的惬意和亲切。
许延微笑,又再摇了摇头,忽然发觉,由来已久的那些戒备,竟是源于内心深处潜藏蛰伏着的,对面前这人原始的好感与倾慕。
“呵,那么,”张品成轻声说:“火机已经烫手了,我熄了它,好吗?”
“嗯。”许延应道,轻弱地笑了。
“你,”那声音低柔如耳语:“觉得冷吗?”
“还好。”许延抱着膝盖,垂下眼帘。
又是一阵窸窣轻响,带着清淡木香的织物如梦般轻拢下来:“披着它,休息吧,我也觉得累了。”
许延没应声,也没再推拒,被冷雨吸尽热量的体肤,很快温暖起来。时间与空间,仿佛同时凝滞,鼻端只有那衣领上陌生的体味,恬淡馨香,如同春雨过后清润的空气,在舒缓伸延的大地上蕴藉缭绕、款摆飘摇……
黑暗寂静覆盖着时空……
肩膀忽地被人一拍,许延才诧然醒来,那件深褐色风衣,随着他跳起身的动作,乍然滑落地面。年轻的修理工抱歉地赔笑:“对不起,先生,刮风下雨,供电局突然断电,小区内的发电机临时出了故障,现在才修好。”
“没事儿,”许延捡起地上的风衣,抬头问:“刚才,跟我一起关在这电梯里的,那位先生呢?”
“哦,那位先生刚走。”修理工说:“现在电梯可以正常使用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谢谢。”电梯停在一楼大堂,许延看了看腕表,手搭着风衣走向玻璃门,
渐细的雨丝中,那辆纯r,早已消失不见。
逼仄的电梯间内,在对面那人绵长均匀的呼吸起伏之间,自己竟然真的沉沉睡去。半小时的短暂睡眠,半个世纪般酣畅安怡、悠长甜美。许延迷惑地望着风中的雨丝,迷惑地追逐着那幻象般虚渺的记忆。雨的丝线娉娉婷婷,柔韧如织,依依牵扯于迢遥的天地间,如雾如烟,幻影般挟着迷离的思绪,悠悠飘上半空。
半个月后,艳阳高照。许延看着挂在门背后的,那件干洗熨平的深褐色风衣,紧蹙着眉,站起来,坐下去,又再站起来,开了门下楼。
街边书报亭,三、四声后,电话接通。许延不待对方问话,沉声道:“张先生。”
“你好。”对面很安静,那低哑的声线更为安逸,与这边的车水马龙反差巨大:“有事吗?”
许延紧握着从那件风衣口袋里掏出来的,月亮湾的房门钥匙和存款帐号,举目凝望喧闹的街道:“你的衣服,还在我这,怎么还给你?”
“没关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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