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的地方很少,好不容易等你有时间了,又拿着各种理由缠你。我……可能真的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王磊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陌生的情绪,站在原地没动。
街上无人,只有路灯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甘棠双手握拳,嘴里呼出白色的雾气,眼睛里不知何时变得水汪汪的,透着一份懵懂,却涌动着真诚的感激。
王磊沉默良久,在她身子往下弯时制止了她:“干什么?”
“我……”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除了交易,很多事情都是不对等的,回报和付出都是相对的,没人要求你能做什么,懂吗?”王磊隐忍着怒气,“你认为我帮你很多,但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别把你的想法安在我身上,我从来不需要你的感激。”
甘棠静静地听着,忽然低头去看自己的脚。
王磊顿住,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甘棠没说话。
她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一股热气聚在喉咙:“你……不想我走?”
甘棠摇头。
“把脸抬起来。”他语气强硬。
甘棠伸手匆匆一抹,但眼角还是有依稀的泪痕,看得王磊心尖一抽。
但她很快地做了个深呼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件高兴的事,心里还是不舒服。”那天听到同事讨论王磊要去南城当分所长的事她还不信,直到詹静跟她提起,才知道已成定局。
“我这人太自私了,习惯你在旁边提醒我鞭策我,你一走,我就开始不知所措。”她挤出一丝笑容,“后来转念一想,这是多少人争取不到的机会。你努力这么多年,这样的待遇本就是你应得的。所以,不论是作为下属还是朋友,都应该祝福你。”
“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
“不,这和瞒不瞒没有关系。需要反思的是我。”甘棠继续说,“再过一年我都快三十岁了,还没能做到真正的独立。在上大学之前,我没什么理想,只希望能待在父母身边。高考的第一志愿没录取,阴差阳错地来了这所城市,幸亏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才不至于整天想家。进了事务所,我总觉得生活厚待我,更重要的是,我认识了你。
“我一直都在向别人寻求帮助。无论是父母还是朋友。以至于我不敢承认,有一天父母也会变老,而朋友也会不声不响地离我而去。可笑的是,因为这样,我甚至不敢去主动争取一份感情,哪怕知道存在成功的可能,却还是抱着它终有一天要消失的悲观情绪。”
“要是你现在说一句舍不得我,我会很高兴。”王磊换了种语气。
“我真的舍不得你。”甘棠对上他的视线,叹了口气,“但再自私也得有个限度,不是吗?”
她的话尾隐没在喇叭声里,有辆车从小区门口缓缓地驶出来,前照灯打过来时,甘棠微微侧身,王磊低头看见她的衣角转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又沿着原来的方向倒回。
他忽然上前抱住了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
对甘棠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拥抱,对他而言也同样如此。
“每个人都自私,而你有资格。”王磊说,“记住了,以后都要像今天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把话憋在肚子里不是一个好习惯。”
甘棠鼻子一酸:“我尽量。”
“对,尽量就好。”王磊拍拍她的背,松开她,“记得我以前对你的评价吗?”
甘棠点头。
“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但往往要装作不诚实。”
“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不划算。”
别把自己弄得太累,有什么就说什么。
你往往要装作不诚实……
甘棠想起王磊的话,看了眼时间,终于从沙发上起身。
像是做了某个特别重要的决定,她捏着手机翻来覆去地划了许久,然后编辑了一条短信。
“唐颂,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觉得不妥,删除重新打:“唐颂,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诗咏……”
还是不对。
她丧气地靠在墙上,脑子里悲喜交织在一起。今天晚上好像特别漫长,她却迫不及待地要找一个人分享。
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她重新点亮屏幕,然后在自己后悔之前按下了发送。
唐颂,我想你了。特别想。
☆、我想你了
唐颂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松节油的味道,虽然开着窗,但这味道长年累月的总是散不干净。
他把视线从窗外的漆黑移到面前的画作上。夜色里,窗外的那几棵银杏只有粗糙的影子,远不及画布上的耀眼夺目。这幅银杏是上个月完成的,画得很快,他却很满意。
但除此之外,他这两天画不出一幅像样的作品,甚至一点灵感也没有。拖着好几幅画,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他拿起烟盒,抽出一支夹在指间,点燃后却任它静静地燃烧。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是甘棠挂上去的,他盯着那白底红字的矩形牌看了好久,然后又把烟掐了。
他早就从北城回来,但碰上她工作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知道不是和她说话的好时机,结果来了画室,投入进去一时忘我,已经好几天没联系她。他安慰自己说他是因为画不出东西而烦闷,但事实上,示弱和安慰人终究不是他的强项。
那天看到王磊送她回来,说不在意是高估自己。他似乎很长时间没见过她那样孩子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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