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插曲,不久,定北侯的罪名被定下,夺其世袭兵权,其子爵位削一等,陈青临杀害上将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特准官复原职。
在刑部大牢待了许久,陈青临出来的时候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几乎贪婪地看着外头的阳光,眼睛都红了也不肯眨一眨。来接他的人除了顾屿和陈若弱,还有顾峻,顾峻大老远地见到人就直叫着陈大哥,到了近前更是一把扑进了陈青临的怀里,狠狠地锤他后背,鼻头红红的,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好了,这不是没事吗?”陈青临拍了拍顾峻,说道:“圣上命我官复原职,过几天就得回去,你的伤好点了没?要是好点了,得跟我一起回西北,不待满一年时间,国子监大考可是不加分的。”
趁着顾峻还没说出要一辈子留在西北的话之前,陈若弱连忙岔开话题道:“在人家大牢门口说这些干什么,走走,我们回家!大哥,你还没见过两个孩子呢,他们都可乖……”
陈青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陈若弱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恢复了几天,已经渐渐行动自如,只是怀孕变胖这一点暂时还没法瘦回原来的样子,但是孩子就不同,刚出生的孩子不好随意见风,何况是早胎,这次来接陈青临,就没带上他们。
各个家族的族谱一般都是由有名望的族中长辈来排,有的人家是按祖宗的事迹名誉来排,有的是按诗句来排,镇国公顾氏发迹时间不长,排的是诗句,到了顾屿的子辈正好排到云字,按本朝的习惯,文单武双,偏偏云字又是最不好凑单字的一个字,不过好在陈若弱胎生龙凤,所以先出生的男婴定名顾云,后头的女婴是由顾屿取的名字,叫顾远岫。
陈若弱挺喜欢这个名字,白云远山,逍遥自在,听着就很豁然的感觉,又不俗气,又好听。
顾云的身体比妹妹要弱一些,但是乖巧文静得多,哭也不怎么哭,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偶尔睁开来看一看,惹人疼爱得很,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浸泡在夜空中的星辰,柔软又明亮,他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他的小脸,连他额上那一块胎记也不怎么显眼了。
陈青临站在边上,犹豫了一下,抱起的却是一直在嚎啕大哭挥动着手脚的外甥女,并在抱过之后发觉外甥女的哭声一点没变时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顾屿伸出手,调整了一下抱法。
有家有室,儿女俱全,顾屿这几天几乎觉得自己就活在梦里,有时候他都恨不能就这么带上一家几口找个深山隐居,过上幸福平淡的日子,只是内忧外患,一刻不得停歇。
将孙侧妃的事情传出去的人是他,但事情确实是从孙侧妃的口中说出去的,传开的也都是瑞王府的人,他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让张和将事情捅上了御前,但也仅限于促使元昭帝对新河公主产生杀机,削低一些对瑞王的评价,不过太子安在,元昭帝对所有皇子的评价可能都是差不多的,无关紧要。
他微微垂下眸子,看着怀中好奇地睁大眼睛的婴儿,陈若弱伸手逗弄着两个孩子,面颊上两团粉粉的红晕,他的嘴角上扬了起来。
要走的人不光是陈青临,结束了手头上的案子,顾屿就该去淮南道赴任了,江南道又正好出事,所以这次跟他一同去赴任的还有一位江南道御史,只是江南道御史不比他在京城牵挂颇多,一接了调令就马不停蹄地出京赴任,凡事就怕对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要在京城多待几天都不成。
地方上的治理需要因地制宜,他虽然在扬州府衙待了一段日子,但多数时间是在查阅过往罪案,等到上任,至少也要几年的时间才能真正将淮南道治理起来,到那时再归京,京中的格局又有不同,不过他能赢一次,就能赢第二次第三次。
日后的日后,大约仍旧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只是顾屿并不在乎,面对浪潮时,愚蠢的人选择抱头掩耳,小聪明的人选择急流勇退,而大智慧的人迎难而上,找出浪潮的源头并摧毁,第一种人是大多数,盛世为顺民,乱世则蝼蚁,第二种人是极少数,盛世为庸臣,乱世则隐士,第三种人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盛世为名臣,乱世亦名臣。
第三种人很少,但改变历史进程的人往往就是这些人,他要做的,就是这第三种人。
陈若弱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只手放在襁褓上,另一只手握住了顾屿的手,同他四目相对,眸子里是柔软而又明亮的神采,和顾屿怀中的婴儿一模一样,看得人心也跟着软了起来。
顾屿薄唇微扬,反握住她的手,心想,这大约就是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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