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那是一处显得有些荒凉的地方,阴森森,周围的墙壁透出金属的质感,湿润润地爬满了青苔,有水滴在顶部凝聚,忽然滴落,砸在地面上聚集的小水洼中,泛起涟漪
谢一看的出了神。
他意识到谢衣究竟做出了多么令人惊叹的作品。
他用这具偃甲,回溯了自己的记忆,将过去的时光安放在了谢一的身上,带着他一同,去看自己看过的风景。
从那以后,谢一虽然如同以前一样,从未离开过那间屋子,却仍然陪着谢衣一同,走过下界的万水千山。
可惜,即便接受了魔气熏染,谢衣生灭厅主事及破军祭司的身份,仍然不允许他在下界逗留太久。他想要调查心魔的来历和弱点,而在流月城中,砺婴并无实体,神出鬼没,谢衣警惕于他,便是连生灭厅中所藏典籍也不敢细细翻阅,每每都是匆匆浏览,接着利用那些零碎的、断续的时间在下界拼命地收集更多的信息、整理分析自己得到的信息。
这段时间里,沈夜顺利地推行了他的计划。在谢衣、华月这几位高阶祭司的表率下,有部分烈山族人选择了接受了魔气熏染,他们变得强壮,变得不再对流月城中的浊气毫无反抗能力,有些甚至通过这样的途径获得了更大的力量。
没有人因为接受魔气这听起来邪恶又阴暗的污浊而死去。
这似乎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越来越多的烈山族人开始动摇。
至于这之后需要履行的承诺,将矩木枝投向下界以帮助心魔吸取下界七情喔,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下界那些从未经历过上古辉煌,身体孱弱,资质愚钝的人类,又怎么能和自上古承继下来的神佑之族相提并论。
除了谢衣,在没有第二人,觉得掠夺下界人的生命以维系自己族人的生存,有什么不对。
即便是有些坚决抵制、反对的声音,也只是觉得信奉神农的烈山一族,居然和肮脏的魔族同流合污,实在是自甘堕落。
可那些抗拒的、反对的声音,经历过大祭司数次的铁腕镇压后,便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到后来,即便是沈夜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为此杀了多少族人。
谢衣却记得很清楚。
他记得师尊听着自己话语时候一次比一次更加不以为然甚至不耐烦的神色,记得族人鲜血从自己手中长刀上滴落的模样,记得每一个在他面前倒下的人的面孔。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并非内疚不安,而是更绵长的、像是遗憾一样的悲伤。
生命,如此可贵,一旦逝去便永不重来。
谢衣变得越来越沉默。
经由偃甲展现给谢一的景象,也越来越偏僻,越来越沉郁。
谢一不明白谢衣的想法,因为流月城之于他来说,只是附加在谢衣身上的一个名词,至多在加上一个谢衣的师父。可谢一却对谢衣的挣扎和痛苦,感同身受,因为他的眼中、心里,始终都有着谢衣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对此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陪伴。
沉默的、温柔的、长久的陪伴。
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为谢衣的痛苦而停止向前。
经过数月的辛苦寻找,谢衣对于如何杀死心魔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构想,而在他想要将这个构想付诸现实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心魔砺婴不知何时已附上矩木,以矩木为载体,一损俱损。
矩木是流月城的根基,如果矩木被毁,那么整个流月城都将不复存在。
那一天,谢衣在自己的偃甲房里呆了整夜。
在这里,他找到了谢一被束缚在一具粗糙的偃甲作品中的,对谢衣而言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坐在谢一曾经坐着的地方,看着皎然的月色透过坚实墙体上狭小的窗户,在地面上拉出一条狭长的明亮的光线。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谢衣返过身,将脸埋进了那个人的腰腹间。他伸出手臂紧紧地拥抱着谢一,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也将自己镶嵌在他的怀抱里,就像是希冀从这具并非真实的身体中汲取令自己安心的温暖。
我说服不了师尊。
谢衣很平静地开口,声音透过柔软的衣服传出来,便显得有些闷闷的。
谢一低着头,鬓发垂下遮住他唇角极其柔软的笑容。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谢衣的发顶,听着他继续说。
却也不甘愿就此妥协流月城里找不到,我就去下界找,人界那么大,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有!
你要离开流月城?
谢一的神情很温柔,眼神却不易觉察地黯淡了几分。
唇角的笑容始终那么柔软,像是倾注了他所有的、或许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感。
他从来不被允许离开房间,不被允许和谢衣同时出现在人前,所以这一次
又要被留下了吧。
这一次,是多久呢?
一年?
两年?
十年?
百年?
并无区别。
他再像人类,也仍然还是一具偃甲,谢衣在制作他的时候,使用了那么多珍稀的、顶级的材料,所以他拥有的生命,漫长到足以承受不知终期的等待。
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而当这陪伴都不被允许的时候,他能做的,便只剩下等待。
谢衣总能想起他的。
谢衣放松了些手臂的力道,眷恋又亲昵地在谢一的腰腹部蹭了蹭。
他从来不是个犹豫软弱的人,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方面,性格执拗到偏执一旦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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