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也是个糊涂的,当年,哪里是你爸爸拆散了他们,明明是那个人主动放弃了她,你爸爸心疼她,没告诉她真相,却叫她恨了一辈子……”
阮悠漠然地听着,忽然问了一句:“爸爸一个人在医院会冷吗?”
何嫂愣住,轻抚着她的背,忍不住揩了揩眼泪:“造孽啊,我们苦命的小姐……”
阮悠放在柜子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何嫂偏头去看了一眼,叹了声气:“这孩子打了好几天了。”
她拿过来递给阮悠:“说说清楚吧。”
阮悠垂眸看了一眼,指尖动了动,缓缓接过。
她没说话,那头却已经开口了。
音色低沉,透着颓意。
“悠悠,我外公走了……”
一行泪径直擦过阮悠的面颊,沿着颈脖融进衣领,她以为自己这几天已经哭得够多了,已经把下半生的泪水都哭尽了,可是没想到,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她。
“你节哀。”
那头愣了愣:“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哑?怎么回事?”
阮悠用舌尖稍稍润湿了干涩的嘴唇:“感冒了,嗓子很痛。”
“吃药没有?怎么会感冒……”
“江峥衡。”阮悠突然打断他。
那头停下来,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别抽烟了,好好料理你外公的后事。”
“好。”他答得艰涩。
“好好守护属于你的东西,一分都不要让给别人。”
“……好。”
他答应了她,就真的会做到,阮悠相信。
“悠悠,等我回来。”
阮悠突然捏紧了手机,指尖戳在掌心,用了全力,强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来。
“我等你。”
挂了电话,她却迟迟未放下手机,呆滞片刻,终于微动了动唇,溢出一句艰涩的“再见”。
她也想等他,可是不知道再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这座她曾经无比热爱的城市,如今却满是疮痍,处处都是悲痛的回忆,叫她怎么再待得下去?
她待不下去了。
可是,她却无法当面跟他告别,更不可能在他最脆弱的当下告别,这时候,让她连分手都没办法和他说,他也失去了亲人,也正是心伤时刻,也需要有人来安慰,而她如何开得了口?
那么,就悄无声息地走吧,至少,等他先渡过这一层磨难再说。
她太清楚,所有的苦难一同袭来的感受,像潮水翻涌,淹没口鼻,再难以呼吸。这样的感受,她一个人经历过就好,绝不想他体会。
坐飞机离开的那天,是她十九岁的生日,从未如此冷清。
她看着窗外浮沉的云,心头一片荒芜。
她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想和爱的人天长地久,想和朋友们放肆玩乐,想让父亲颐养天年,想做尽这世间一切令人向往愉悦的事。到头来,不过一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半途突然下起了雨,阮悠被冷风一吹,思绪渐渐回笼。
夜晚有些冷,她抱着手臂快步前行,留学生宿舍虽然平时管的不严,但她忘了带钥匙,得赶在新加坡舍友睡着之前回宿舍。
兜里的手机在响,她看了一眼,急急接通。
“何嫂?”
“欸,小姐,还没睡吧?我特地起了个大早给你打电话。”
“还没。”阮悠搓了搓手,“对了,那些东西给陆致送去了吧?”
“送了送了,我主要是担心你呀,你在那边还习惯吗?吃得饱吗?有没有被别人欺负啊?”
阮悠吸了吸鼻子:“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何嫂犹豫了半天,终是道,“江家的那孩子上个月回来了,发了疯似的找你,听说把他爸的办公室毁得面目全非,还跑到我老家去了,唉,你说他这是做什么呀?”她叹了一声,也是无奈。
阮悠停下来,手微微发颤,咬着唇不让自己接话。
何嫂叹了半晌,纠结着:“还有一件事。”
“你母亲她,要再婚了……”
又是一阵冷风呼啸而来,阮悠却觉得远不及方才刺骨,她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余一片悲凉。
一字一句,万般郑重。
“我没有母亲。”
挂了电话,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忽觉手脚冰凉,伸手取下耳坠和手表,一道揣进兜里。
有些东西,有些人,是该被掩藏起来,该放下,妥妥贴贴地安置好,不再思量。
第53章 r 52
这一觉睡得太久, 阮悠醒来时,想起电话里说的那个负责人。
yamp;j,四年前于长泞建立的服装设计品牌, 专注于高定, 只服务上流人群,在短短时日之间, 迅速挤占国内各大高级服装设计公司的市场, 成为名媛富太们的新宠。
阮悠抱着笔记本, 粗略地浏览过上面的信息, 手指点在桌沿,若有所思。
手机兀自震动着, 拿起一。
“od!zoe, 昨天你的衣服又是以全场第一的价格被竞走,甩了第二名的设计师远远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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