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头说,这门婚事不仅是王家人中意,连慧娘自个儿也是中意的。”
他们家自进京以来,前前后后给王家送了多少东西,吃得穿的戴的玩的,但凡阿年和芸娘有的,陈阿奶也会给慧娘准备一份。更不用说大河了,大河心里一直觉得亏欠这个女儿,这么长时间里也没少送东西过去。即便当初慧娘离开的时候老头子说得话是硬气了点儿,也伤人了点儿,可陈家从来也没有忘了这个孙女儿啊。
结果呢,这么大的事,慧娘竟然提都没跟他们提过。陈阿奶如何能不寒心?
“她一个小孩儿家家能懂什么,还中意?只怕中意的只有一个好皮相罢了。丁点儿大人,还没阿年大,就学人家定亲了。”陈阿奶越说越酸,这段时间本来心情就不好,如今更差了几分。她瘫在椅子上,口中喟叹,“咱们家这日子是好过起来了,可是叫人心烦的事儿,却是一样都没少啊。”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个东西,都只会气她。
“娘您也别总是往坏处想。”
“你倒是教教我怎么往好处想啊。”一个要嫁人,一个还在上战场,哪个儿能往好处想。如今她只盼着王家待慧娘是真好的,给这个没良心寻个靠谱些的,往后不管怎么样,她也懒得管了:更盼着大江在天之灵,多少能保佑一下他那宝贝闺女。
李氏见陈阿奶面色怏怏,许久才又问道:“娘,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可要回去看看?”
“回去个屁!”陈阿奶一不小心又说了一句脏话,实在是心里气得太过,不骂出声儿来她都不痛快,“咱家这样的不太平,还操心他们家的事儿,不去!”
“那慧娘的亲事?”
“不都定好了吗?”人家都定好了才跟他们说,摆明了是不想让她们插手。陈阿奶便是再关心,也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说不准她巴巴地回去看了,王家人和慧娘还不一定领情呢。
“就这样吧,王家人装着,咱们家也装着。你不是说日子定在四五月份吗,等她出嫁的时候再叫大河去送送便是了。”
“文哥儿也让去吗?”
陈阿奶思索再三:“文哥儿便不用了吧。”
李氏以为陈阿奶担心文哥儿过去亲近王氏,像慧娘一样要娘不要爹,所以才有这么一说。未曾想到,陈阿奶接着又嘀咕了一声:“文哥儿年纪小,这儿久不见面,只怕都忘了他娘是什么模样了。再有,见到他娘又有了别的儿女,文哥儿心里未必好受。”
最小的,家里自然也是最宠的,陈阿奶担心文哥儿到时候会想不开。
李氏迟疑了一会儿,好半晌才道:“娘你不知道那事儿?”
“什么事?”陈阿奶不明所以。
“就是王氏怀了身子的事儿啊。”当初他们家上京的时候,确实听左邻右舍提起过这事儿,道王氏又怀了身子,还有不少人想拿这事儿取笑他们家呢,不过,“那孩子没生下来,流掉了。”
陈阿奶心头一紧:“怎么会?”
“夫家后院不干净吧,才回了一趟家,胎便流掉了。”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李氏提起这事儿的时候也唏嘘不已。
陈阿奶探着身子:“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娘家那儿。前些日子我那娘家侄儿不是带着一家老小奔赴京城吗,有一回我和娘家嫂子闲聊,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王氏身上。这才知道,原来当初的那一胎并未保住,为此,两家还闹得很有些不愉快,也不知如今境况怎么了?”
陈阿奶闭着眼睛,说了一声“作孽。”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些,折腾来,折腾去,结果被折腾的还不是自个儿。当初要是能安安生生地过着日子,现在何愁没有锦衣玉食等着她呢。想到此处,陈阿奶也只能说她那前儿媳是个命里无福的。
可怜是可怜,不过那都已经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了。
“算了,你过些日子再送些补药过去吧。”陈阿奶到底心软了。
李氏自是应下不提。
正要退下,忽然又听陈阿奶在后头添了一句,话里话外都是一股别扭劲儿:“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慧娘这婚事不大靠谱。”
李氏会心一笑:“娘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打听得彻彻底底。”
“你自个儿打听便是,什么叫给我打听,我可不爱管这些事。”陈阿奶嘴上如此道。
李氏只连连点头,道是她自己要打听的不假。
李氏出了屋子之后,便领着芸娘回去了,至于王家的那些事,如今在李氏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她若是真想要打听,不出一日,消息便能得个七七八八。
慧娘定的人家是上阳县的许姓人家,亦可算作当地的大户了。累世耕读,祖上还出过一位进士,入朝做过官儿,只是自那先人之后,再无人高中进士,最高的也不过是举人罢了。
与慧娘议亲的便是这家的长子许家大郎。许家大郎也是个好读书的,不过弱冠之年便考中了秀才,为人端方守礼,磊落大方,在当地颇有名声。单从家世来看,这门婚事可算是门当户对,若是慧娘依旧跟着陈家,那许家便是高攀了;可如今慧娘跟着的是王家,便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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