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萧绎发现,不止是提及这两个人,甚至在提起祖父,提到舅舅的时候,母后都会一如既往的忧心。
萧绎不懂,但是他知道,母后不会害他。他学会了思考,学会了警惕,随后便发现,无论是赵申甫,还是杜儒林,亦或是高家诸人,他们的一言一行,无一不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希望他偏向他们自己那一边。
或许没有恶意,但是意识到这一点后,萧绎头一次觉得心寒。无奈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知道这些人或许忠心耿耿,只是这忠心背后又有多少私心,不得而知。他是皇帝,即便尚且年幼,也注定了是一个孤家寡人。在没有亲政、手中无权的情况下,他除了装作不知道以外,毫无办法。
十年后,在萧绎当了十年的皇帝后,赵杜高三家,仿佛一夜之间商量好了一般,决定让他亲政。
萧绎飘在空中,看着曾经的自己是如何喜极而泣,看着母后终于战战兢兢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酸。
因为他记得,亲政后的三月,一场谋反会彻底击碎他的梦。
三月后,淮南王上京朝觐。萧绎对这个未见过几次面的皇叔很有好感,因为他生得和父皇很像,母后也说,他是父皇一母同胞的兄长。
对淮南王,萧绎是孺慕有加的,只是他忽略了皇家从来都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他有母后在身边,便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竟然还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果不其然,他遭到了报应。
宫门被破之日,萧绎被赵杜二人匆忙带走。原本他们是要直接带着他出城的,只是萧绎拼死抵抗,愣是逼着他们带着自己去了永宁宫。他知道赵申甫的打算,但是他放不下自己的母后,让他抛下母后独自逃命,他做不到。
可是已经晚了,永宁宫早已一片狼藉,母后自缢而亡,一切都来不及了。
萧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京城的,也不知道赵申甫和杜儒林是如何安排一切的,他只浑浑噩噩地跟着,甚至不知今夕何夕。
再被淮南王的人袭击,推下山崖后,萧绎一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死亡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场解脱。
他没了皇位、没了母后,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见到母后了……只是后面的事,是萧绎万万没想过的。
大梦初醒,以往的记忆如同波涛一般涌过脑海,懵懂的、压抑的、悲怆的,尽数都记起来了。原来,他竟然是个皇帝,也不是,如今早已经是废帝了,成王败寇,他是被赶出来的那个。萧绎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枕边早已经湿润了。他刚想抬手拭泪,忽然发现胸前埋着一颗脑袋。
阿年趴在萧绎身上,紧紧地抱着他,好像生怕他会逃走一般。
可是他非走不可啊,萧绎捂住眼睛,苦笑不已。
阿年并未熟睡,感觉到了动静,立马经醒过来。待看到萧绎醒了,眼睛都放着光:“你醒啦!”
激动之下,阿年都没有发现萧绎眼眶是湿的,亦没有发现他看自己的目光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嗯。”萧绎点了点头。
阿年紧张兮兮:“你还痛不痛啊?”她摸了摸萧绎的脑袋,发现他脑袋后面的包还没有消下去。想到大夫刚才说得话,阿年就放不下心,来来回回地摆弄着萧绎的脑袋,“要不要,再叫大夫看一看?”
“真的不痛了。”萧绎捉住她胡乱作怪的手,轻轻将人抱住。
阿年一愣,忽然感觉乖乖的,不是很舒服。大概是没有跟旁人这样亲密过,阿年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不过没有挣扎开。
她终于感觉萧绎现在不大对劲了:“怎么了?”
“……我得离开了。”萧绎在他耳边低语。
虽然舍不得,但是他非走不可,趁着还有没有发现他的时候。
他的身份不知道还能瞒多久,一旦被发现,阿年和陈家,甚至是整个陈家村都会别他连累的。母后不在了,萧绎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年也因他而去。他活了这么多年,唯有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是最轻松、最无拘无束的。
想到前些日子他还在犹豫究竟该走还是该留,萧绎便嘲笑于自己的天真。他这样的命里不幸之人,怎么还敢留下呢?
阿年攥紧他的衣裳,忽然沉默。
萧绎仿佛察觉到她的不高兴,松开了她,抚着阿年的脸,忽然笑了一下:“不说话,是舍不得吗?”
阿年面部表情:“你说过要给我爹,找儿子的。”
“哦,那我恐怕是要食言了,时间紧急,实在等不及给你找了。”萧绎说得随意,像是在逗人一样,叫人一时间分不清他说得究竟是真还是假。看着阿年越来越阴沉的小脸,萧绎也不见紧张,甚至还有胆子捋虎须,“要是我真要走的话,阿年会怎么样?”
阿年挂着脸,冷冷地盯着他的腿:“打断好了。”
不守诺言的人,直接打断腿,免得他还想着逃跑。阿年将手放到萧绎的右腿上,在他有些惊诧的目光下,渐渐收紧,渐渐加重了力道。
萧绎刚想将腿收回去,却发现自己竟一点儿都动不了。毫无疑问,阿年是真的想弄断他的腿。萧绎一惊,忙道:“我说笑的。”
阿年还没松手,只转头看他:“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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