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阿努可敦从来都没有养育过我, 现在竟要把我任意处置出去,天底下断无此理!”钟其海原本还对自己母亲的死怀有一定的遗憾, 现在听到阿努可敦竟在临终前将自己当货物一样随意安排处置,心中难免义愤, 握紧双拳喘着粗气,严词反抗道, “昔日你是不可一世的准噶尔大汗,我不过是一个羽翼未丰的弱女子,只得任你摆布,现在不同了。你已经是众叛亲离,即使把我嫁给噶尔亶多尔济又如何?你以为这样你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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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真是翅膀硬了啊!”噶尔丹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钟其海跟前,拎起她的衣领怒目圆瞪、咬牙切齿道,“说!你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康熙?”
“就是康熙皇帝派我来的,他要我来看你的笑话。”钟其海临危不惧,依旧直视着噶尔丹杀气腾腾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几日不曾进食的噶尔丹显然已经体力不支,钟其海稍微用一点点力气,便将噶尔丹甩开了。他打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是准噶尔的叛徒!”气急败坏的噶尔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钟其海的鼻梁,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
“你从僧格那里窃取准噶尔大汗的汗位时,你又是准噶尔的什么?大清皇帝希望蒙古各部盟和谐共处,他何错之有?”钟其海低头俯视着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的噶尔丹,冷笑着反问道,“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明明是你,‘准噶尔的叛徒’这六个字,我实在是担不起,还是原样奉还吧!”
“僧格哪里有我这般的杀伐决断,哪里有资格成为第二个成吉思汗?!阿努可敦,可比你识时务多了!”噶尔丹平生自认为最得意的事,就是从同父异母的兄弟僧格那里抢来了准噶尔的汗位,现在他的亲生女儿竟一点也不理解他的苦心经营,他感到痛心疾首。
“成吉思汗?元朝在京城才呆了多少年,你不会不知道罢?”钟其海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十分能打,短短几年工夫险些逼近京城,但是天下不是光靠武力就能征服的,准噶尔大汗,您也该醒醒了!”
“当年那些老祖宗们……只是----只是杀得不够彻底!等我……等我把中原的良田全部变成跑马场,我一定----一定会成为他们的骄傲!”钟其海的话使噶尔丹心理的最后一座堡垒彻底崩塌了,但是他仍旧不愿意从自己的春秋大梦之中醒来。噶尔丹将双手撑在绣满藏文佛经的红毯上,杀气腾腾地望着远处的篝火与山坡。
“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您做梦了!”钟其海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康熙交给自己的任务,向噶尔丹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汗……要不要追上去?”侍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噶尔丹重新扶回炕上,尽管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衰兵败将是没有精力再拘住钟其海的,出于礼节他还是要问一句。
“你……你可以走了----我要做梦,别打扰我……”
钟其海临走前说过的话像一个魔咒一般在噶尔丹的脑海中久久萦绕,想起这些年接二连三的战败,想起那些风餐露宿的流亡,噶尔丹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他的确是在做梦,那就一直做梦下去吧!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醒来的必要了。
“胤禛,松贞丫头现在如何了?”三月二十五日午时刚过,听说松贞发作的佟懿儿忙在玉衡的陪同下赶往北三所了解情况。还没踏入门槛,揪心的阵阵叫喊声便刺痛了佟懿儿的耳膜,促使她加快脚步进了正厅。
“太医和嬷嬷们正在里面忙着呢,额涅……额涅宽坐----”即将初为人父的胤禛此刻在紧闭的双排镂空花纹木门前来回踱步,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见佟懿儿来访,立刻强打精神上前迎接。
“瞧你急的这一头汗,别慌!”佟懿儿抬手替胤禛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宽慰他道,“现在才开始呢,你更得沉得住气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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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涅教训的是……儿臣实在是担心松贞的身子吃不消,只恨不能替她分担些痛苦才好……”又一阵急促的叫嚷声传来,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震碎了。只捻着手中的紫檀佛珠,心中默念着《金刚经》祈福。
胤禛的话令佟懿儿的心头忽然一暖----在很多人看来,生产之痛似乎是女人天经地义应该承受的苦痛,但她的儿子不这么想,她不由打心底里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骄傲。
“启禀皇后娘娘,启禀四阿哥,四福晋生下了一位小格格!”亥时三刻,一声啼哭终于让众人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在产房内侍奉的宫女第一时间出来向佟懿儿与胤禛报喜。
“现在……现在我可以进去了罢,我不在乎产房干净不干净!”胤禛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悦,只是着急地要往屋里去。
“四阿哥莫急,嬷嬷说还有一个呢----您再耐心等一会儿。”听宫女这样说,佟懿儿忙用身子将胤禛挡住,扶他重新坐下。
“一个已经出来了,另一个应该也快了,你放心吧!”佟懿儿听见婴儿啼哭,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恰巧此时玉衡端了两碗刚煮好的银丝面来,佟懿儿闻见香味,也觉得有些饿了,“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咱们用点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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