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辆马车在夹道的莺歌燕舞中辚辚驶过,驾车的是个清俊文雅的白衣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车夫。
那少年时而眉头深锁,似有说不完的心事,时而又唇角含笑,令人觉得这春光都逊色几分。
一只莹润如玉的手轻撩起一边的帘子,探出张好似三春花儿的小脸来。只见她左右顾盼一番,抿唇一笑,顿时眉目生辉,见之忘俗。
“流光,好好坐着,马上就到了。”
赶车的少年正是萧润雨。
眼看婚期将近,那日他忽然想起生母的吩咐,思虑再三后修书一封,请求林洛允他带着流光去看望避居山村的母亲。
在信中他无法将来龙去脉说清,只道当年他生母虽绝处逢生,但府中众人皆以为她早已亡故,因此他不打算将此事公诸于众。至于林洛是信还是不信,他却也顾不上了,城主府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天机府多少总有耳闻。
他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知道林洛对他母亲的旧事知之甚详。天机主人接信后感慨一番,爽快地应允了他的请求。
为表诚意,也为了掩人耳目,约定之日一到,润雨便亲自赶车去了天机府接流光。
“闰儿哥哥,你说,你母亲会不会……”
同所有初次见父母的姑娘一样,流光一路上把这话问了三四遍。其实润雨心里也没底,但那终究是他母亲,总不能同流光实话实说。
“我觉得你们会投缘的。”润雨低声道,“我娘虽然脾气有些怪,但心是好的。”
“你多说点你娘的事吧,我想知道。”
“嗯,我娘姓游,村子里的人都叫她游大娘。她平常不爱出门,也不大爱见人,身边只有个服侍了十几年的丫头,叫白芷。“
“我娘自小便生在深宅大院,不谙世事。有回家里宴客,她遇上了误闯后院的城主大人,那时他还只是城主府不得宠的二公子。”
“后来有了我,我娘自知犯下大错,羞于启齿。她托信告知城主大人,才知道他从来就没打算娶她。而我外祖父虽然也知道了内情,却不敢携子逼婚,只能为难我娘。”
流光默默思量了会儿,叹道:“伯母真是命苦。”
“所以她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你多多担待。”润雨温言道。
“嗯,但我可先跟你说好了,要是你娘实在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她的。”流光干脆爬出来坐到了润雨身边,“我可不是那些贤良淑德的千金小姐。我从小便只知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润雨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刮她鼻子:“我知道,流光女侠。”
流光自己也觉得幼稚,跟着笑了起来。笑了半晌,她轻轻依偎着润雨,那如雨后草原般清新的气息令她安心:“你也不许欺负我,我都是你的人了……”说到后半句,她想到那晚醒来后情形,顿时面如红霞,声音如蚊蚋一般低不可闻。
润雨此时正有些心猿意马,面对着她时他好像越来越难以自持了。指尖那滑腻的触感好似一直滑到了心里,眼神便有些发虚,不敢看她。
“你看,那处村落便是我娘住的地方,她在这里十几年了,从未踏出一步。”
那是一个藏在山窝里边的小小村庄,景致却是极好。村子的南边依着烟波浩渺的湖水,北边靠着巍峨耸立的山峦,不似人间,倒像是神仙地。
湖水悠悠荡荡一望无际,极目远眺,天尽头尚有淡淡的山峰影子。
“那山峰轮廓倒是眼熟,好像是芳华岭的主峰落霞峰的模样。”
润雨将她扶下车来,引着她往一处院落走去:“不错,这湖的对岸就是百花村了。”
“啊!那就是聚芳水境了?”流光惊喜万分,“我小时候天天对着聚芳水境,却从来不知道湖的对面还有人家!”
“傻丫头,这湖何止千倾万顷,怎么可能都叫聚芳水境。这边的湖面属里秀村所有,所以被称为里秀湖,百花村那边的才是聚芳水境。”
这时迎面有渔民提着渔具过来,见村里来了个陌生女子,不由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流光也不恼,对着他微笑点头,又偏脸问润雨:“湖里还有人打鱼的么?那我怎么从没见有人在聚芳水境打鱼?”
流光只顾着说话,没留意润雨已停在了一处院门前。
润雨张了张嘴没回答,却听见院内一声轻哼,一道粗噶刺耳的嗓音道:“这话说得就有些没见识了。聚芳水境暗流众多,寻常渔民哪里敢去?”
流光不由得吓了一跳,却见润雨好像比她更是吃惊,口中喃喃道:“娘?”
竹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发妇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夫人,天还这样冷,你怎么就出来了?”
院子后面的房内走出个打扮利落的妇人,看着四十许的模样。她手上端着个托盘,急急忙忙赶到游氏身边。
“闰哥儿,你来了!”那妇人便是白芷了,她看到润雨眼睛一亮,“阿彦说你今日要来,夫人便早早地在院子里等着了!”
润雨恍若未闻,只是痴痴地瞧着那个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喉中哽咽,过了片刻才勉强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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