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重阳,咱们去吃螃蟹应节。那城南张八家酒楼的醉蟹我念了有半个月了。」
苍绝既然说肚饿,沐华也不再逗留,两人骑马返城,到得张八家酒楼时正值午时三刻,楼中已满是宾客。沐华张望一圈寻不到临窗的空桌,便招手叫掌柜的过来问道:「楼上可还有清净些的雅座吗?」
那掌柜识得沐华乃是开封父母官,点头哈腰道:「有的有的,沐大人请随小的来。」说着便带二人上楼,领着到了一间用屏风隔断的雅座外。
「请大人稍候,小的先进去收拾一番。」
沐华不以为意,见掌柜的进去了便同苍绝一面说话一面在外等候,过得不大会儿功夫,忽听屏风后传来争吵声,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冷笑连连,同掌柜争执,侧耳细听,说的却是:「你这酒楼待客总须讲个先来后到,我既先占了这桌子,又不是付不出银钱,断无半途让出之理,我管你外面等的是几品官,便是皇帝老子在此,我也是不让的。」
原来这楼上雅座早已满了,那掌柜一心巴结沐华,便要让位客人让出来,却不想碰上了硬茬儿,挨了好一顿骂,这一番吵闹落进沐华耳里,立时便明白了掌柜的这番作为,他心中过意不去,在外叫道:「掌柜的,既是人家先来的,岂有为了我们赶人的道理,这雅座我不要了,你另寻张空桌与我吧。」
那掌柜被客人抢白得又急又臊,正束手无策间听见沐华这样说,长出一口气,从里面出来,向苍沐二人打躬致歉,要领了二人往楼下去寻空位,这时屏风后走出一人,笑道:「京城里竟还有这样明事理好脾性的官儿,我倒要好生瞧瞧是何样貌。」
说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高大男子,一脸惫懒笑容,使得本算端正的五官竟显出幅无赖相来。
「这不是方兄吗?」
沐华回头一瞥,见了这男子便是一愣,原来竟是多年未见的故交,当下喜出望外,出声招呼,又向苍绝道:「大哥,这位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千手客方闻,一套折枝手出神入化独步武林。」
那男子也认了沐华出来,高声笑道:「原来是君灼贤弟,你不在沐家庄呆着,跑来京城做什么?」
「小弟在这里谋了份差事,故此长居京城。」
「江湖上倒有传言,说沐家庄少主中了进士外放做官,我还道玩笑,原来竟是真的,更不知你做的还是京官。」方闻一边上下打量他,一边笑道:「怎么,今日来得晚了,这酒楼可没什么清净的空桌给你,贤弟如不弃,同愚兄一道如何?」
方闻本是桀骜不驯之人,王侯将相概不放在眼中,独独对沐华青眼相加,乃是他六年前在杭州游玩,因缺了盘缠付不出房钱,那客栈恰是沐家产业,沐华当日来店中查看,见他一时囊中羞涩,不仅免去他房钱,又赠了百两银子助他行程,两人由是相识。一年后方闻前往沐家庄祝寿,席间演武为乐,被沐华看出不足之处,竟花了两日功夫将他招式中疏漏处一一指出并设法补足,录成一本拳谱相赠,方闻既钦佩他才华过人品行出众,又承他这样一份情,自然待他不同别个,故此出言相邀,若是换了他人,方闻不讥讽几句便已是留了好大口德。
沐华同方闻极是相得的,也不推辞,当下笑道:「方兄盛情,小弟却之不恭,如此叨扰了,只是小弟乃此方地头蛇,这桌酒宴理当由小弟做东,为方兄接风。」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相携而入。
进到屏风里面,只见一张八仙桌上摆着四五碟菜肴,还未动得几筷,桌旁站着个十七八少年,目如流泉眉若远山,极见秀美,想来方才同掌柜争执的便是他了。
「这是我徒儿苏谨。」方闻指着少年向沐华道,又叫少年过来见礼,「谨儿,这便是沐家庄少主沐华,莫看只大你几岁,你却需以前辈相待。」
「晚辈拜见沐前辈。」
沐华微笑看苏谨向自己行礼,只觉这少年笑容虽甜,一双眸子却清冷得很。
待苏谨见完了礼,沐华亦将苍绝引见给师徒二人。
「方兄,这是小弟的结义大哥苍绝。」
方苍二人互道久仰,寒暄几句后纷纷落座。
苍绝早已饿得不堪,知是沐华付钞,便也不必客气,叫进跑堂的来吩咐:「捡上好的大个儿螃蟹做成醉蟹端上来。」又叫了一桌菜。
不久,菜上齐了,几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席间,沐华问起方闻何故来京城一游,方闻看一眼徒儿笑道:「我这徒儿是开封人氏,再过几日是他父母忌辰,我陪他回来扫墓。」
苏谨一直安安静静坐着吃喝,并不怎么插话,这时低下头去一声不吭,眼角带了一点湿润出来。沐华不料自己一时失言招惹少年难过,极是不安,苍绝见状忙岔开话题聊起天南海北诸般见闻,席间这才又热络起来。
这顿饭吃了足有个把时辰方散,沐华临走时问起方闻可有落脚之处,方闻指着街对面的一间客栈道:「平安老店天字号房便是。」
四人这才拱手道别。
每月十五乃大朝之日,沐华这日卯时上朝,原想着同往日一样,站不了半个时辰便即退朝,不想今日朝堂上不见了宰相卢铭,百官无首,皇帝问起宰相缘何没来,竟无人知晓,皇帝不悦,遣人去相府询问,不多时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回来禀报:「卢相被刺,暴尸卧房,首级不翼而飞,卢相之子也被人杀死,卢府上下此时已乱成一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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