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息地失去了之前的锐气和威严,包括一直是最优秀的学业成绩。这一切都让给了亚瑟。但讽刺的是,没有人比他们俩走得更近更亲密。不过他们在一起时很少像其他人那样高谈阔论,而是常常结伴同行,相互间有时一言不发;仅是一个沉默的眼神交谈,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一人就会为另一人奔走,遮风挡雨,毫无怨言。
德意志的秋天开始染上了沉静的肃穆。伴随着诸圣节庆典的到来,海德堡旧城围绕着圣灵教堂搭起季节性集市,帐篷间挂上了色彩缤纷的彩带。这一天阳光很暖,很灿烂,亚瑟站在内卡尔河的古老石桥上,抚摸斑驳的围栏,凝望那些沿河建起的红砖房屋,岸边摇曳的欧石楠丛,郁郁葱葱的树林,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还有远处的城堡,他以前从没注意过那座石头的建筑,如今它却格外惹眼,时刻提醒他那是舒陶芬伯爵家族世袭的领地。
“亚瑟?我跟不上你了。”莱涅在后面喊道,在人群中绕来绕去,赶到亚瑟身边。“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抱怨道。
“是吗?我小时候却最喜欢集市的热闹。”亚瑟将双肘支在桥栏上,往下探出身,影子斜斜地投在河水的浪花上,“你最近在逃避我吧。”他忽然把脸转向他,微笑着说。
莱涅的脸刷地变白了。“什么意思?”他强作镇定地说,“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你知道的。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你就不再回应我。”
莱涅沉默地低下头,凝视着河水从桥下缓缓流过。“如果是那句话,”他缓缓地开口,“我实在不知如何回应。你想叫我说什么?你想让我怎么样呢?”
“你害怕吗?”他盯着他的眼睛问。
他浑身一激灵。害怕?怕末日审判吗?还是亚瑟自己的解释?甚而是亚瑟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最后迟疑地说,“我只是觉得,你有这样的想法,总归是危险的。对别人,对你自己都不好。尽管你是善意的,但是太容易招惹灾祸——我们都见过,”他倒抽一口凉气,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森林里被围捕的胡斯派信徒。”
亚瑟侧过身,静静地望着他,深黑的眼睛几乎要深入到他的心里去。“你还记得嘛。”他低沉地说,“善意这个词太容易被滥用了。这个世界,围捕和绝罚都是出于善意,争吵攻歼都是出于善意,葬送弟兄也是出于善意。你我明明都看得很清楚。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们都不再说话。莱涅越过他的肩膀,极目眺望远方,湛蓝的天空掠过大雁迁徙的队伍。内卡尔河奔流着,往前延伸,直到消失在起伏的河谷之间。两岸的树林看上去深幽宁静。这个繁华的大城里有无数的人,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悲伤和喜乐。但是他知道目不所及之处,大河会悄无声息地汇入无垠的海洋,树林终会消失在死寂的高山和蛮荒的地极。而人终将归于尘土,不着一丝痕迹。
这就是世界,人啊,这就是世界——他听见有声音这样告诉他。周遭的一切在他脚下飞速旋转,退却,被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充斥,被大火的炙热燃成灰烬。他觉得头晕目眩,在他失控地向后倒退时,亚瑟及时扶住了他的肩膀。
“对……对不起,”他呼吸困难地说,“我刚才有些头晕。”
“你看见什么了?”亚瑟微笑着问,捡起一块石头抛进河里,激起跳跃的水花。这时桥上传来了马蹄碰撞石板的踢踏声,分开行人朝这里过来。那是舒陶芬伯爵的私人军队,骑士的铠甲和马鞍上都装饰着华丽显赫的徽章,莱涅突然觉得那徽章十分眼熟,似乎不久前曾在哪里见过。此刻,亚瑟附在他耳边,悄悄地说:“认出来了吗?这就是那一晚在森林里的军队。舒陶芬伯爵保护他的领地真是殚精竭虑。”
莱涅瞪大了眼睛,但不等他反应,忽然背后传来陌生的声音——“我们找您很久了。”他们惊骇地回过身,那是一个穿着考究的男子,语气谦卑,犀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亚瑟,“老爷一直在等着您。”
莱涅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亚瑟的脸色阴沉下来:“您或许认错人了吧。”
“不,不会认错的,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注意您。您也许不记得,当您待在城堡里时,我服侍过您。老爷得知您回到海德堡的消息,从一周前就差遣我们寻找您——难道您不想见见您父亲吗?”
“我告诉您搞错了。”亚瑟抱着双臂冷冷地说,“我跟这里的人没有关系。”
“他说的是真的,先生,”莱涅匆忙插道,“我可以作证。他叫亚瑟·卡尔洛夫,是波希米亚人。”
“哦,年轻人,您还不知道您和谁在一起。”男子瞥了他一眼,“等他继承他父亲以后,就得被称为亚瑟·冯·舒陶芬啦。”
“——舒陶芬伯爵?”他惊讶万分地看着亚瑟。后者的神情却异常冰冷。“他还承认我是他儿子?”他轻蔑地说,“即使一个波希米亚血统的私生子?”
“我只负责找到您就够了。老爷很想见您,他说他有非见您不可的理由,您也是一样。”
一阵可怕的沉默。亚瑟瞥了一眼莱涅的表情,低下头考虑着什么。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他们的行踪被暴露了吗?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解决。许久,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带我去见他。”
舒陶芬伯爵的城堡建在内卡尔河南岸的山麓上,俯临海德堡城。通报以后,他们被带领着,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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