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连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只半直起了身,拉开了与这小芝的距离,讲道:“没什么,你的眼泪味道不错,果然是灵芝,连眼泪都像是有通筋舒络、怡神益气的效果似的。”这小芝一听他讲这个,不禁还有些骄傲了起来,讲:“你哪晓得,我们这种灵芝,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千年难遇一株,修了百年以上的,就比方说是我,被人采去制成药材可以叫断了气儿的人再活过来。那当然我们的味道、眼泪、口水这些也是功效卓尔,我跟你讲,就连我们的洗澡水、泡脚水拿去给凡人喝都能叫他们益寿延年,短则一年,长则十载。可有用了。”
与鲧就见这眼前这株芝说得一副自得模样,活脱脱像是个药材商人似的,像是在向人介绍自己家贩售的药材——赤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完全忘了它拼命讲于旁人听的这些神奇疗效真真会害得它送了自己那条小命。他就问了一句:“你似乎很是鼓励我把你给炖了。”
这小芝猛地止住,眼神里还晃过一丝难过,那种神情在它眼中闪了一瞬便隐去了。它抬眼,讲:“哼,要杀要剐随你。你就痛快些,烦死了。”与鲧问它:“你这话跟谁学的,还要杀要剐,你是有多硬气?死可是很痛的。”这小芝眼珠子转了两圈,又想到了那个酒上,就凑近与鲧,问:“与鲧,你要炖我前,我能不能求你件事?”与鲧听着倒觉得稀罕,便端出一副正在施舍人的大老爷的模样问道:“什么事?倒是说来听听再裁定。”这小芝一听,还要听听再裁定,心里害怕他最后会不允自己,便又挨近了些,靠着他在榻上坐下,软语呢喃地,还带着些讨好:“就是,我想你要是炖了我之前,能否给我买一盅酒,要一大盅,叫我喝下去,这酒停在我身子里时,该是也能发挥点效用的。你可记得一定要在一个时辰内,趁我晕着的时候,把我变回原形,将足须刨断了去,见断口处全干缩了收起后,再炖我。不然的话,我可怕疼。”
与鲧听它这么讲,偏头看它:“你原是得这么个死法。”讲完了,便不再看它,由它又在榻上躺了回去。而他自己则坐回了厢房内的圆台边上,独自静坐片刻后,又甚觉无趣。看时辰尚早,未到就寝时分,便起身出房门唤小二来房中将油灯撤了,再换盏柄粗些的烛进来。这小二按吩咐的做了,还一并送入了一只沙罩罩在那点燃的烛上。与鲧给了些打赏的钱,小二退了出去。
他支开了点窗子,夜阑风细,亏得小二周到,这烛火有沙罩罩住,倒是稳得很。他今儿买的那册书留在了鹤翁那里,他便暂移了些书屋里的书入襟口,想着夜读,聊以消磨打发一下时光。
他移得也是随意,但凡移一本入襟口后,取来一看,见是不合意的,便放回襟口,再移回书屋里本来摆放它的地方,接着再移一本过来。
可这移着移着,似走马灯似的看过一转,竟发现了些页页载满不堪入目的欢^好图绘的书,上头的浪荡图可都是些秾艳惹眼的,图下边儿还配上些淫^词艳赋。纯是那类能叫公子哥儿看得心驰神往、叫丫鬟小姐看得脸儿涨红的书册。这也是奇,今日下午于那间书屋倒不曾见着这一类的书册。与鲧想了想,也是,那样看着正派的书屋是断不会将这类书册摆在铺子里的正堂中的,这书该是由那书屋帘栊那侧的偏厅里移来的。
与鲧就这么翻看着,这类的册子他倒不是从未看过,只是隔一段时间来这人世间翻看到的这类书,上头记载入的那些的男^色、女^色的玩法可都是代代不同。
第 8 章
与鲧较为随意地翻看着书页,手里这本册子为了上头的“小人画”勾勒清晰,用的还是抗潮性极强的云母皮纸。纸张较厚,一页页被他指尖捻过,荒唐浪荡的书册内容倒并未在他心里着下太多痕迹。他毕竟不是凡人,肉骨凡胎的人受到了那种事情的形貌音声的刺激,这会儿早该是觉着难耐躁动了,可他,也不是说什么他自有好定力,而是他本就不会那么轻易被触动凡心。或许是这些书册上的内容也引不起他的什么兴致,饶是这书册上所描绘的男姿与女^色有多么地传情生动都好,之于他,不过也就是两具不耐用的肉^体在做着或纯为取乐或繁衍他们族类的事情罢了,短短几十载过去后也就是几具朽了的枯骨,这会儿还在那儿交缠得开心,真是没劲透了。
他仅是这么翻翻,只是发觉了这回看的也是较上回来人世看的那些花样翻新了不少。跟着,便也不再多瞧,这类小册子还是少看为妙,便合了书,塞回襟口内,移回了那间书屋内的原处。又移了一本来,看至二更,烛柄已燃了大半,他便吹熄了那烛,准备和衣去榻上躺着,或许闭眼神游一会儿也是好的。
在榻边上先坐了下来,见那芝本就紧挨着里头躺着,也就不需他再将它拎了朝里放。于是,他就和衣在榻的外侧躺了下来。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夜沉静得很,支开条缝儿的窗棂外头可是连虫鸣都听不着了。他还未合了眼去用神思游赏人境外的境界,只是敛息屏气地注意着身旁小芝的呼吸声,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是想听着罢了。那芝声息细微得很,就这么听着,像是它正在浅眠中,倒不像是沉沉睡去的人呼吸声那般地重。
这时,身旁小芝翻身过来,与鲧侧了脸去看它,见它是睁开着眼的,便问:“怎么没睡?我还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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