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我的排长,卷着尘土从我眼前消失了。
杨东辉走了,去集训队了。
通知是上午刚到的,年后的军区比武上级非常重视,集训时间提前,时间紧任务重,克服一下困难,年就在集训地过了,杨东辉作为骨干,第一批就走,接到命令后火速整装上车。部队就是军令如山,雷厉风行,命令来了不容你多耽误一分钟,说走就走!
等我下哨赶回连队,才知道这个消息。
离别来得太突然,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是现在!
现在我明白了他突然在对讲机里呼叫我说那几句的含义。什么转告我班长,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他突然接到命令,而我在哨位上,他是在那几分钟用对讲机跟我道别。他叫我过年不要想家,安稳待在连里,他会抽空打电话给我。那个原地待命的手势是他最简短的叮嘱,他叫我等他回来。
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了。
焦阳过完年就走,带着他要带走的兵。这个命令,意味着当杨东辉结束集训和比武之后归来,我已经不在警备区,不在这个城市,我的组织关系和档案全部会调走,跟这里,跟警卫连,再也没有关系。
那天特别冷,北风刺骨,天灰蒙蒙的。空中压着厚厚的云层,要下大雪了。
晚饭前连长宣布,明天再坚持一天,后天是大年二十九,从中午开始放假!准备过年!
连里一片欢呼,解放了,都在欢呼雀跃。
这个年终于来了,在我失去了对它的期盼之时。
“报告!”站在指导员办公室门口,我敲响了门。
“进来。”走进屋中,指导员低头站着弄着办公桌上的资料和表格,抬头看了我一眼:“来了?坐吧,找你谈谈心。”
指导员派人把我叫来,说和我谈谈。我看到他桌上摆着的那些纸,就知道他找我是要谈什么。
“小高,你是东北人吧,家乡是哪儿?家里几口人啊?”指导员从政工干部谈话最常见的开场白开始了,我也配合地把这些秃噜话滚轴子似地又秃噜了一遍,指导员东拉西扯一番后终于进入了正题,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问我:“这是你交上来的吧。”
白纸黑字,上面写了什么我不用看,每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
“报告,是。”
“你想去大军区警卫营?”
“是的。”
“为什么,能说说你的想法吗?”指导员看着我问。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我想锻炼自己。”
“在这儿你就得不到锻炼了?警卫连没有让你得到锻炼?”指导员敲了敲桌子。
“不是,指导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完沉默了。
指导员给我倒了一杯水,把几张纸递给我。
“你看看,这些都是交了申请想去的,连里有连里的考虑,尊重战士个人意愿,连长的脾气你知道,想来的他得挑,想走的他不拦着。不是每个人连里都叫来谈话,但是你,连长跟我的态度都是这个话要谈。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连长、指导员看得起我,关心我。”我知道这场谈话为什么会来。
“你这话说得也对,也不对,关心你,关心连里的每一个,这是连长跟我这个指导员的职责,但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特别关心你,你想一下。我到连里以后,对每个战士的情况不能说完全摸透,但是你的情况,我现在说说我的感觉,不一定对,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纠正我。我感觉,你是一个很有集体荣誉感的人,你的荣誉感很强,表现在你对连队的感情很深,对连队,尤其是对一排,感情很深。这从你的日常表现和我们对你的观察都可以看出来,所以别人交这个申请,我们不奇怪,可是你交上来,和你说实话,连长和我,我俩是真没想到啊。”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指导员继续说:“是不是有什么情绪,心里有什么疙瘩,都说出来,今天叫你来就是敞开了聊,思想不要有负担,有什么说什么。”
我说:“没有,指导员,连里对我很好,是警卫连培养了我,教育了我,让我有了一点兵样,在这个集体里我感到非常光荣,这是真心话。我心里没有任何疙瘩。”
指导员立刻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我又一次沉默了。
“我就实话说了吧,焦副教导员很看重你,点名想把你带走。年轻人向往大地方,大军区在大都市,起点高,年轻人想去见见世面,这我都可以理解。个人志向,我们也不干涉,但是小高,连里为什么留你,仅仅因为你的成绩?我告诉你,不仅仅因为你是训练骨干、你军事素质突出。你牛,但是放到外头,比你牛的兵多的是!留你,因为部队是一个讲感情的地方,警卫连是一个讲感情的地方!我跟连长现在就想跟你讲讲感情,你一个一年兵,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讲感情?因为你是块好钢,你这块好钢是谁磨出来的,我跟连长不居功,你班长我也先不提,我就说说你排长,是谁手把手把你带成尖子,是谁有好事就给你争,有坏事就给你挡,你排长对你怎么样,这不用我说了吧,警卫连里有眼睛的还有谁没看到吗?现在你交这个东西,你有没有想过你排长看到了怎么想!”
指导员斥责着我,带上了他的情绪,他的话,句句在挖我的心,刀刀扎在我的心上!
“你要走,伤的不是我的心,不是连长的心,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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