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不说清楚的,也就那么回事呗。我问你,大叔,‘欺骗罪’就是所谓的‘民事欺诈’吧?那么请问你的刑期是多少呢——?”
“刑期——?”男人脸上浮起了红潮。
没错。参加这次实验的奖励是“减刑”,这应该是在之前就向参与者公示了的东西。如果是民事欺诈这种小罪的话,参加这种实验不就完全没有意义——
啪啪。
拍手声传来。七并不觉得惊讶。
“好了好了。牛所说的话是他的个人选择。”在七看来,貂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并没有要求大家一定都说实话。”
“继续吧。”
场面稍许停迟了一两秒钟。——“我犯得是杀人罪。”七仿佛救场一般地说,但是效果并不怎么显眼。不如说并没有人在意他所犯的是什么罪行——反正也是过失杀人或者冲动性杀人吧——七觉得自己被这种目光淋成了落汤鸡。屋子里又沉寂下来。
“七同学旁边的小姐——”之前从没响起过过的嗓音突然响起来,虽然轻柔,却也足以吸引七的目光,“你要不要说呢?”
摇头摇头——声音所致意的对象——那个被称为鸟的女孩子以这个作为回答,“咔咔”——她摇头的同时,七听到有这样的声音从她身上传来。是圆珠笔。穿着群青与白色的校服、无论年龄和气质都与七十分接近的女孩紧张地按动着手中的笔。
“那么就只剩我了吧,虽然有点冒昧,但是我想剩下的两位是没有办法做这个说明的。”绅士地谦让过之后,在七的印象里之前从没启口过的青年轻了轻嗓子,以极其细柔的嗓音继续下去,“大家好,我的代号是鱼,被起诉的罪名也是诈骗罪,是金融犯罪的一种。”
“啊?那么说位小兄弟你原来是做——”
“证券业。”鱼微微眯细了眼睛。和他的口气一样,他的面目在世界上最柔和的东西的边沿,但却剃了紧贴着头皮几乎能露出青光的那种发型——七一时想不起名称来。
“”鱼介绍完自己,转向身侧说。七愣了一愣。这才发现鱼之前说“他们没法做这个说明”的真意——鱼旁边坐着的,此时正微微转动眼珠望着他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意思的,是一个外国人。
沉郁的灰蓝色眼珠直直地看着鱼。为什么之前没注意他是外国人呢?七想。大概是因为对方虽然仔细看五官更为立体,发色却是一片深黑的缘故吧?他的代号……?对了,是狼。
“bonjour?”鱼又尝试了一下。就在他发出这个单词的时候、七注意到狼上翻了一下眼皮……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想坦白自己的罪名。”——狼口齿清晰地说,而且还用了“坦白”这样地道的词。猴在七身边发出一声嗤笑。
“是吗。之前以为您不会说国语,是我妄想了。”鱼略微欠了欠身,声线里听不出一丝被戏弄后的波动。“那您呢?”和鱼一起,大家转向屋里最后一位还没发言过人物。
虽然刚刚经历过狼的事,七还是认为让这位开口说话是没戏了。
“大爷,您听得清楚我说话吗?”
“老爷子!您能理解我们之前的讨论吗?”
“喂——老头儿——喂!”
但是被称为“羊”的十人中的唯一一位老人只是保持着他自进屋后纹丝未变的笑容,手掌交叠在看起来十分坚韧的铜手杖的龙头上,笑盈盈地望着屋内声嘶力竭的众人。
于是,碍于各种情况,互相介绍罪名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可惜到目前为止……七除了自己的以外,已经几乎想不起在座各位的罪名了。
“那么,接下来,就按照之前广播的规则里所说的,大家自由组队吧?”
“大婶,和我一组吧?”猴率先向貂发出了邀请。
“为什么呢?”貂慢慢站起了身,眼神十分精明。
“你是这个屋里看起来唯一不太傻的人。”
貂微微一笑,围着桌子走了几步,屈下穿着包臀裙的腿:“小妹妹,我们一组吧?”
“大婶!你搞什么!”要不是猴被甩的样子太可爱,七险些要为他难过了。
另一边,有些人也稍许行动起来。“唉呀唉呀,我也想邀请貂小姐呢。现在变成美女组合了也没办法了……不如您和我一组吧?”
七转过头——当然是牛。他说话的声音像蚊子振动翅膀那样轻微,大概只有此时站在他附近的七和狼能听见。他邀请的对象是——
狼以掂量的目光看了看牛。七这才发现狼的体格也挺不错的,应该是很有输出的搭档。
“您的目标也是那个吧?”牛继续循循善诱。
“那个?”狼复述了一遍,竟然笑出声来。“无罪释放吗?”他声音不是很大,但足以将整个房间的目光聚集过来,“无罪!这位先生,你有好好听规则吧?就算你没听,你也该理解理解这是一个司法机构针对‘裁决机制’进行的实验吧?”
“啊哈。大叔,说得好啊。”猴接过狼的话,“我还在想不会连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吧——在座各位都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罪、罪——”——罪不容诛,七心里默默地帮他补齐——“总之就全都是罪犯,而这个裁决机制的本质不就是叫我们互相残杀杀光光而已嘛。”话语本身的力量远远超越音量的大小,房间里瞬时安静下来。
“狼,你和鸟一组吧。”貂打破了沉寂。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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