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手缩在袖口里,拿衣袖给他揩脸蛋儿,小重禄便捧着碗笑嘻嘻叫宏哥哥也吃。
崔宏道:“……不……不吃啦。”
买甜水儿的大娘再盛一碗招呼崔宏道:“崔家小少爷么?唉……小娃儿,也吃一碗。”
崔宏道:“我没铜钱。”
月钱折的铜板都给崔举抢去了。
大娘有些岁数,面上褶子都和善些,道:“不收你铜板,往后想吃便来找王婆婆啊,来。”
便将甜汤递到他眼前。
崔宏犹豫片刻,小声道了谢,仍拿袖子捂了手,两手去捧那汤碗。
汤碗温热,崔宏捧到手时嘶一声。
王婆婆两眼不花,问他:“手上生冻疮了罢?……这天里还穿层单布裳……可真是……”
崔宏将手掩着,不答话。
小重禄问:“冻疮是什么呀?”
崔宏道:“……就是手上破皮了。”
小重禄似懂非懂:“疼吗?”
“不疼。”崔宏道,“吃完甜汤儿捉蛐蛐儿去不?”
“蛐蛐儿没啦,阿娘说的……”
“唔……”
“蛐蛐儿去哪儿啦?”小重禄问。
“死了罢。”崔宏将两只空碗叠在一块儿,还了王大娘,随口道。
小重禄还不是晓生死的时候,便问道:“死了就没了呀?”
崔宏思索片刻,点一点头,领着小娃儿往河边去,问道:“宏哥哥要是死啦……”
“宏哥哥不要死呀——”小重禄扑过去抱着崔宏道,
崔宏拍一拍他脑袋道:“……宏哥哥不死,嗯。”
“重禄也……不死,嗯。”小重禄学崔宏讲话,伸出一根小指,“打勾勾。”
“嗯。”崔宏想一想,小心翼翼露出一根小指同他勾在一块,弯一弯腰道,“打勾勾。”
两个小娃儿便勾着小指,一晃一晃朝前走。
崔宏孤身一人去大漠,鬼门关里不知来回爬了多少趟,不知是不是记着当初打的勾勾,如何都是不能死的。
反倒唐浩青忘了个一干二净,总想着以身赴死,端的是个坦坦荡荡大丈夫,要自个儿走独木桥,阳关道便都留了给旁人走。
多少年了?
记不得了……总归十余年罢。
唐浩青将腕上布条儿向衣袖里掩一掩,翻身下了树。
八方金玉佛到晋北手里便无需他再安排,尹成或许寻不出法来解,晋北悟性却是足了,早便晓得李师道往他们一路上排眼线,吃喝里下过酒曲散。若不是李师道心急,要早寻出他们来杀之而后快,讲不定唐浩青还觉不出有异来。
巧的是早拦下的几名杀手身上搜出一枚酒曲寻蜂。
想这酒曲散三月方才出成,晋北得八方金玉佛,将金身内所刻咒文解了便能找出这秘药消法,尹成在堡里暂且无虞,晋北觅得解药法子也不会将尹成生死置于不顾……
到时拖两个替死鬼,再加他一个早露过面的,一真二假,便不信这李师道还能察出错来。
尹成晋北保全了,师父死前托他遗志便算是未负。
到了阎王殿里,还可笑嘻嘻喊句师父。
唐浩青于是吐口气,将腰间短匕抽了,手掌心里划一道,挤出一滩来,再蹭开些,拿些树叶掩了,骑马入城去了。
自崔宏伤重给柳泌一路颠簸带回鄞泽山,光阴苒冉,双是新春。
“这一趟是肥差,嘿嘿,少不了补个衣瓦片柳……”当头骑马儿郎形容伟壮,似是要新赴任往南面去的。
身后跟了数十仆从小厮,看来便是要讲几分后道的。
一队人怕是未先问过,走山道不选生死,走了山下死道。
正走着,忽而马蹄一松,给绊马索拉得失了蹄,登时轰然倒地,将马上人摔出几尺,正挡到一双弯刀下。
那人两眼闭着只顾叫痛,破口大骂道怎无人来扶。
便有人伸一只手给他。
那人仍骂道:“没眼见力的东西……”
眼一睁,光看到手里一把弯刀寒芒忽现,眼里便印着这弯刀寒光,随头颅飞转出去了。
那一队护卫仆从眼见主子转瞬间身首异处,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几是束手就擒,给自旁贯出的赵赫等人一一擒住了,拖去野地里杀尽了便埋。
管杀管埋,山匪里算有义,还叫人省得曝尸荒野,给畜生们填了肚皮。
将东西拖了上山去,柳泌仍一把长须,不见长也不见短,仍立在寨前矮楼处待他们。
“折了人不?”柳泌道。
崔宏看也不看他一眼,将刀口沾的血拿手一抚,甩了柳泌一身。
柳泌跳脚大骂,崔宏也不理,便径自入寨去了。
“啧……”柳泌可惜自己一身衣袍,扯来扯去瞧沾了多少。
赵赫捧了一箱生绢来道:“崔大哥今日出刀又比昨日更快了。”
柳泌道:“随他,整日板一张脸,欠他么?”
赵赫道:“两年前你把他拖回来时不都没气了么,救回来便这模样,莫不是伤了脑子?”
柳泌便笑了笑:“哪里是伤了脑子……”
说罢将手到赵赫胸口大力拍一拍,阔袖一摆,转身便走,又要作仙风道骨样子。
“是伤了心啊。”
柳泌一句余音飘飘然,反倒将赵赫弄得迷糊。
到堂中,柳泌手里不知何处来的茶壶,单手持着,闲逛似地走到崔宏一旁,便单手掀了掀下摆正坐下。
“哎,还寻不?”柳泌问道。
“寻。”崔宏拿布将刀抹了,回一字。
“我问过赵赫,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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