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半桃花面,却只着一身布衫。
崔宏看出她同寻常女子两样来,不说话,只听她同唐浩青一言一语谈起天来。
“几年前见了还老实叫吟姐姐,现下叫什么?陈娘子。”那女子道,“怎么,大了就礼数学到驴肚子里了?”
“吟姐哪来的话……”唐浩青讪笑道,“这不是怕……”
“怕甚,怕叫老了我?”女子道,“你看我可有老几岁?”
唐浩青笑道:“吟姐自然是不会老的,不是去戍边,怎又回来了?”
陈吟道:“前几日到的洛阳,正换了防回来……要到长安去领命。”
唐浩青道:“领命?不叫你歇息一阵?”
陈吟道:“哎,朝廷么……”
话锋忽一转道:“你这眼怎么……是瞎了?”
唐浩青干咳一声,笑道:“唉,不慎……”
“晓得了。”陈吟道,“门内又派你什么龌龊事,这回偷奸耍滑不成,反栽了跟头罢?”
唐浩青讨饶道:“吟姐莫说这不好听的……哪来的什么龌龊事,都办的正经活计。”
“正经活计能瞎了眼?”陈吟道。
“话不能这么说……”唐浩青道。
“行了,不与你斗嘴,眼睛可医过了?”陈吟问道。
“看过几个。”唐浩青道,“都说医不了,怕是免不了做瞎子。”
陈吟道:“这大个儿是你什么人?”
唐浩青正开口:“他是……”
崔宏道:“异姓兄弟。”
“……正是。”唐浩青道。
陈吟便道:“松一口气,还当几年未见,小子成了弄那一套断袖余桃的。”
唐浩青:“……”
崔宏看他一眼,未说话。
陈吟看他二人神色,也猜了个大概,不点破,只道:“唔,手里正巧有个宝贝,说是可肉白骨的,你这对招子失了可惜,吟姐助你一回。”
“这怎么……”
“使得不使得便没趣了,当年沈娘子护我一条命,你说使不使得?”陈吟道,“我荐你入的唐门,也算是吟姐害你如此,现下里想个法子给你医眼睛,你要多说不肯,便将你绑了,医好了眼睛再放走……”
唐浩青半句话未出口,给陈吟一顿抢白,半张口说不出话来,只好道:“……那谢过吟姐姐了……”
陈吟笑道:“道外得的,也不知那几个鞑子说话当不当真,叫什么音檀肉,糊里糊涂,听不出来。”
随身物件里取了个小匣来,打开道:“你不是听书听得多么,认认。”
唐浩青半信半疑,伸手去摸那盒子里东西。
崔宏扫一眼,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唐浩青只手点了点那物,触手软腻,竟如……竟如人皮一般。
“……吟姐,这……”
“怎么,还怕了?”陈吟道,“着人瞧了,说是太岁……挖都挖来了,且用着罢。”
唐浩青道:“不妥罢?”
陈吟道:“医病哪来的妥不妥,怎婆婆妈妈的。”
言毕抬手啪地合了匣子,丢到崔宏怀里道:“捣碎了,汁水敷眼,几日能好我便不晓得了,我粗人一个,只会打仗,不会岐黄,用得岔了还需寻大夫瞧。”
崔宏点一点头收了。
唐浩青转头道:“……不能收。”
崔宏漠然道:“她给我们了。”
唐浩青:“……”
陈吟便大笑道:“这小子也有趣。你们往长安去?”
唐浩青尴尬道:“……是。”
陈吟道:“同路便好,一道走罢,路上有个照应,兵荒马乱的,你这样眉清目秀的小瞎子,当心给人捉了去当……”
崔宏眉头一紧。
唐浩青:“……”
陈吟道:“不说了,寻着落脚处没有?”
“还未寻。”唐浩青道。
“便与我们住同处罢?”陈吟道,“有什么短的再置办便是……洛阳停几日?”
唐浩青摇一摇头道:“不知,吟姐何时走?”
“三日后,若急一些,明日便可走了。”
“是赶着做事。”唐浩青笑道。
“那便明日走……怎么,你这副模样唐门还派你做事?”陈吟道。
“私事。”唐浩青道。
陈吟便起身道:“那便明日走,我去知会一声,省得手脚缠了。”
“何处来寻我总晓得罢?”陈吟道。
“吟姐晓得我这张口最好打听。”唐浩青便笑答。
“那成,先走一步。”陈吟道。
崔宏始终沉默不语,只眼看陈吟走出茶肆去,同门外另一黑衣布裳女子说了几句,便一同走了。
“是你什么人?”待陈吟走得没影,崔宏才问道。
“当年吟姐家里遭了灾……逃出来,入不得城,眼看要饿死,路上遇了去赴任的我阿耶,阿娘看她可怜,便劝着爹向告身上加一笔,瞒天过海带着她过了宁州。”唐浩青道,“后来吟姐投了军……”
“女儿家投军?”崔宏问。
“莫打岔。”唐浩青道,“常来家里,送些米面吃食,后来便长久少来了,再后来说是立了功,还做了将军……便再未见过了。”
当日他家……还是娘一封书信去,吟姐着人千里迢迢送信来,才引他入的唐门,得以安身立命。唐浩青想。
这一段便给他略去了,未说给崔宏听。
崔宏嗯一声,果然问道:“她说荐你入唐门……”
“诶,时候不早,找个人打听陈将军落脚哪处罢。”唐浩青早有准备,将话一截,崔宏再想追问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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