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你仔细看看最后一页、最后一段,阿燕。刘易岂的免责声明上写着,如果死亡需救援,他希望是你去。”
他们这行里,“免责声明”有另一个名字叫“遗书”。可能说得有点夸张,但差不离是这意思。自愿下潜,自愿探索,生或死与别人无关。
陈燕西没怎么意外,盯着那几句话回味好久。金何坤再怎么不懂他们的规矩,合该知道“送死”怎么写。
“那个刘易岂什么意思,找死还他妈拖个垫背,啊。自个儿都能死在里边,危险系数亮红灯,什么叫做希望‘陈燕西组织救援’?”
“这叫兄弟?这是仇家!”
“嗳你别嚷嚷,这大热天的晒得我头昏,”陈燕西按下金何坤肩膀,他深深瞥一眼大海,“再说,你把鲸鱼吼跑怎么办。”
金何坤冷笑,“你以为这是鱼塘钓草鱼呢。”
陈燕西没理他y-in阳怪气,只问唐浓,“刘易岂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吧,这份资料是他们同行潜水员传给我的。说怎么也跟你有关,还是叫你看看。”
唐浓下意识推眼镜,才发觉今天为了下海,戴的隐形眼镜。他略有尴尬地顺势摸了摸鼻梁,继续问。
“你怎么看。”
“我不怎么看,”陈燕西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要去探险也好,去研究地质密码也好,随他去呗。”
“如果真出事了,我就按这免责声明去打捞尸体。”
范宇:“你明知这份协议不讲义气,要是你也出事怎么办。”
毕竟没人清楚这个未知洞x,ue里有何种险境,命运之神更不愿向任何人暴露他的安排。这份极可能在出事后公开的声明,无疑是将陈燕西架在火上烤。
去救援,九死一生。不去救援,孬种不念情分。
当事人倒还看得开,陈燕西捂着金何坤随时准备咬人的嘴,笑了笑,“无所谓,谁叫我欠他几次过命的人情。”
唐浓的眼神落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他有话想说,最终选择缄默其口。唐浓很想问陈燕西,刘易岂无牵无挂,为潜水殉道也就殉了。
你这身后撇开家人不说,难道金何坤还没打开你的心门。
这话说不好,问出来伤人。
陈燕西毫不在意地关上文件夹,还给唐浓。一船人相顾无言,金何坤碍着其他人的面儿,没有直接质问陈燕西。
但问了又怎样,能阻止陈燕西的决定?
这一扪心自问,金何坤反倒想起另一个问题:陈燕西到底对他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太挠人了。
这天渔船颠簸数小时,在鲸鱼应该频繁出没的海域上徘徊许久。没有遮阳篷,太阳兜头暴晒。汗水如瀑,陈燕西等人的嘴唇发干,热气儿顺着头顶蒸腾。
中午草率地吃点干粮,下午海面风平浪静。金何坤适应能力强,已不再呕吐。
没有鲸鱼。
海平线遥不可及,环顾四周,汪洋大海之上绝望扑面而来。之前有另两艘渔船过来打招呼,好几名研究人员抱怨没希望。
连鲸鱼的影子都没有。
金何坤带着相机也无用武之地,再过几小时,他擦擦墨镜,“今天没戏了,再晚一点海上飘着不安全。”
“你们想拍摄的画面也不会出现,返航吧。”
难得陈燕西没反驳金何坤的提议,几人对视,瞧着唐浓估摸观点相同。范宇挥挥手,叫船长返回海岸。
第一天出海碰壁,不算是很好的开始。
陈燕西曾提醒坤爷,遇上鲸鱼不吃惊,没遇上也在情理之中。千分比的几率。不过照今天情况分析,可能更低。
晚间吃过饭,露天办公处聚集着工程队人员,其他几名科学家正和工程师交流。
金何坤这才知道,他们是两拨人。唐浓这边主要以拍摄视频为主,法国牵队的自由研究者是来研究鲸鱼“社交性”的。
看样子,两拨人皆一无所获。
闲下来的傍晚挺惬意,比当初在仙本那舒服一些。要是住宿条件再好点,差不离是一次蜜月旅行。
陈燕西搬来桌椅,跟金何坤面朝大海,一人拎一瓶汽水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海风浮动,掠起陈燕西的额前发。金何坤思量许久,还是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刘易岂出事。你就不能不去救援么。”
“这不是我想不想去的问题,”陈燕西说,“这得算是否仗义。”
“仗义不能当饭吃,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真以为自己纵横驰骋的大侠啊。”
“想成为大侠的是你不是我,要不然当初我也学咏春不学潜水。”
陈燕西全凭嘴巴快,反咬一口。
新鲜出炉的金大侠发觉自己真没法儿反驳,只能选择曲线救国,“你出事怎么办。”
陈燕西非暴力不合作,“凉拌,这得看天意。”
金何坤满脑门官司,恨不能把陈燕西原地抽成陀螺。
“我说你就不能安分点,非要去当傻逼吗。”
“巧大发了,”陈燕西点点头,“我就是傻逼。”
两人眼神隔空相撞,谁也不退让半步。
其实这不怪陈燕西,也不怪金何坤,各有各的立场。什么义气、权衡、生与死。他们从不同角度出发,自然选择不同。
陈燕西野惯了,觉得去洞x,ue里打捞个尸体没什么大不了。自他走上这条路,从来就把脑袋拴在裤腰上。活多久,没想过。
陈明夫妇的意见不做数,他们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孩子是独立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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