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身。
这一翻身,随之暴露在烛光之下的,是雪白的前襟上一大片血迹,晕染的形状像极了被人猛地捅破腹部……他瞳孔一缩,下意识俯身察看墨白是否受伤,手掌便抚上了那一片暗红,试探地触碰。
但手掌感受到的,除了柔软平滑的腹部和微热的体温,并无受伤的迹象。
楚长歌收回手撑在腿上,想起在帐外时大头支支吾吾的神情,知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打算起身到外面问个清楚。
甫一离开塌边,垂在身侧的手却突然被另一只手拉住,微凉,纤瘦,略微颤抖,却仿佛有意识般,不肯松开。
楚长歌回头看了仍闭着眼沉睡的人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不知为何,心里蓦地软了,像是不忍,又像是别的。他轻轻动了动手指,迈开的脚收了回来,复坐在榻上,终是没有抽走。
奈何却到底无法,一夜睡到头。
楚长歌被墨白这么拉着右手,又是在这容不了人的榻上,索性也不睡了,就近寻了一卷书,单手拿着看。
直到他感觉右手一紧,转头看去,却见墨白不知何时紧紧皱起眉头,眼睫轻颤,神情压抑而痛苦。黑发四散,光洁的额头上竟满是细密的冷汗,似是陷入了梦魇一般。
楚长歌坐得近了些,伸手探他的额头,冰凉一片,又听那蠕动的双唇含糊地吐露三两个字眼,却压根儿听不清所说何事。干涸的眼角再次漫起湿意,眼看着便是崩溃边缘,楚长歌不得不低声喊他:“墨白,醒醒,做梦罢了,快醒过来。”
捏紧自己的手猛然用力,楚长歌心下一跳,身体微微退后。紧接着榻上躺着的人一下睁开眼,狠抽一口气,整个人几乎是直接弹起来了,“哐”地一声坐在坚硬的木榻上,满脸惊慌,失神的双眼撑得极大,却是一片空落落。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墨白的眼里完全看不见他,只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低声喃喃着,一直重复着类似的话,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最后抽回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歇斯底里地尖喊道,“我不想杀你的——”
“墨白!”楚长歌叫他的名字,不顾他失控的情绪,强硬地拉下他捂在脸上的双手,看见一张表情呆滞的脸,那双往常总带着笑意的眼眸,此时模糊得似是蒙了一层雾气,不由得用力抓住他的双肩,沉声低吼,“墨白!看着我,我是楚长歌!”
“楚……长歌……楚长……歌……”这三个字,熟悉的声音,肩上紧张的力道,墨白机械地念着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恍若痴傻孩儿一般。可楚长歌却清晰地看见,墨白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在望向他的一瞬,退散的雾气成了倾泻的泪水,随着他的轻喊而流了满面:“长歌……”
凶狠的目光,锋利的血刃,梦境与现实的交错,将他逼进死胡同,无路可逃,无人可求,绝望和惧怕就如残忍野兽压住他,几乎将他撕碎。可这一切,当楚长歌出现在面前,无处安放的惊恐无助仿佛终于寻得了落点,在他翻身扑进楚长歌怀中,被炽热的温度深深包围的瞬间,悬空已久的心,方能安安稳稳地,落回胸腔的左侧,填得满满的。
楚长歌因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扑而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手臂还停在方才按着他肩的位置。可低头一瞧,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儿,此刻缩在他的怀里,骨节分明的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襟,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身子微微颤抖着,委屈得不得了,当下心便疼得跟针扎似的了,双臂放下来,轻轻将他拥住。
这大河一旦决堤,水便泻个没完。墨白哭起来不发声音,只不停地吸鼻子,静静地流眼泪。楚长歌听他方才的只言片语,再联系他那身血衣,便隐约猜了个大概。知他一时难以接受,也不说什么,无言地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没了动静,楚长歌就着烛火看,未果,只道他是哭累睡过去了,便微微退开,拦腰抱起他,欲把他安置到床上去。
墨白近来忙碌,看着瘦了些,可终归是男子,分量还是不轻的。幸而楚长歌习武,又常年带兵在外,粗重活不少干,没费多少劲儿便抱了起来。
他微微掂了掂,墨白的头没个支撑,不轻不重地靠在他的颈侧,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的皮肤上,有些痒,痒在了心头。他侧眼看那张眼下犹带泪痕的脸,安然得毫无防备,眼神不禁柔和了几分,忽略心底的丝丝骚动,绕过炭炉,弯腰将他放在床上。
“长歌……”
不料,他还未放开手,墨白便在耳边幽幽唤了一声,眼里哪有半点睡过的迷茫。
楚长歌站起身,想到他方才一路都是装睡,失笑道:“醒着为何装睡?”
额,他本来是打算真睡的……可刚到了床上,他便想起自己还穿着这身衣服,作为一个轻微洁癖的大夫,就这么睡觉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忍受的!
墨白也站起身:“之前吓慌了,忘换衣服了……”又瞄了瞄楚长歌胸前的那一大片濡湿,低头小声道,“你也换身衣服罢……怪丢人的。”
楚长歌知他不好意思,换作平时定要调侃两句,今日他受了惊吓,便作罢,只是笑笑,与他分别换衣服去了。
待楚长歌换了干净的衣袍回到内间,正要弯腰上床,却见墨白已经躺进床内侧,眼珠子骨碌骨碌看着他,愣了愣,停在那儿问:“你想睡这儿?那我到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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