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尹四这个人当朋友交确实很值得,爽气,体面,教养好,涵养也好,尹老爷我也和他谈过,他找尹四接班实在是矬子里面找矮子,硬是把他给提拔上来的。”他比出个大拇指,“谁也没想到尹大这么厉害,结棍,我听了他的手段我都佩服,自家人吃自家人,谁想得出来?尹老爷打仗的时候人称狼军虎将,一窝小姐少爷生出来就只有尹大还有点他的狼性。”
枯云闷了半杯酒,此时,饭桌上一个年轻设计师给黎宝山敬酒,说:“黎大哥说的对!我们就是要让外国人也看看,中国人也能造高楼!还能造得好看又好用!”
有许多人应和:“是该杀杀他们的气焰!”
“改明儿我们也弄出个远东第一让他们瞅瞅。”
枯云看了眼黎宝山,他厌恶阿宏是个骗子,他现在何尝不是也当了个自己最深恶痛绝的骗子呢?
兀地的一阵心烦意乱,枯云也不饿了,心情更没转换成好的,他终究还是无法面对黎宝山,匆忙和他交代了句就回去了楼上。空荡荡的卧房并没有还给他半点清静,他还能听到院子里的欢乐,感受到骄阳似火,花草浓艳。他拉起窗帘,周围瞬间黑了,他忽然很怕,一颗心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了,枯云捂着胸口拔腿冲出了卧室。他脚底发软,没走两步就摔在了地上,枯云挣扎着站起来,他的双手和双脚正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枯云干张着嘴喘气,他眼前是阒无一人的走廊,自天花板上悬挂下来巨大的水晶吊灯,所有的房门都紧紧关闭,不远处才打过蜡的木楼梯反射着冷冷的光。
枯云更害怕了,他明白这份恐惧的源头,他还是住不惯太大的房子,他怕某天某时,一扇紧闭的门忽然开启,一只大手把他抓进黑暗中,他被囚禁,被鞭打,没有吃也没有喝,他再不愿过那样的日子!
枯云在走廊上坐了一下午,黎宝山后来看到他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扶着他起来就要他躺去床上休息,医生早前开的药方已经在煎煮了,一会儿就能好了。枯云听后,道:“这药没用的……”
黎宝山很是心疼他,道:“不喝你就更不会好了,别和我争这个。”
枯云道:“我想搬家,搬出去住。”
黎宝山看着他,追问说:“你怕陆春寒再回来找你?我找小徐把他赶乡下去,你别怕了。”
枯云抓着他的手臂,推开了他,不响。要他和黎宝山说他的过去,他的大嫂,他的侄子,他不想,不愿意。
黎宝山强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少爷是不是在怪我没处置好陆春寒?”
“啊?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枯云忙解释,“你怎么处置他是你的事啊,我没有想干涉。”
他倒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
黎宝山叹息道:“我知道他是很不对,很不好,找上门来想对你不利,只是……陆春寒和我毕竟有过情谊,要是我对他下了狠手,传出去该多难听,多没人情味。”
枯云听着听着,眼里看到的仿佛不再是黎宝山了,而是那位尹家的四少爷尹鹤了。但黎宝山这种在人情方面的顾虑并不让他讨厌,往远处想,倘若他以后和黎宝山分开了,两人有朝一日重逢街头,若能借由这份人情味换来相视一笑,未尝不是一种罗曼蒂克,一种隽永美好呢。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枯云说,“我住不惯太大的地方,你就当我是小家子气,穷人命好了。”
黎宝山不再劝说了,他道:“那好,我这就去给你找公寓,就在家里附近好不好?往后我们还是同吃同住,你要是偶尔想来大房子里走走你就过来,反正钥匙你是有的。”
枯云点头,黎宝山办事很快,傍晚时就帮着枯云搬了家,枯云住进了愚园路上的一栋新公寓里。公寓里家具日用品一应俱全,黎宝山带来的兄弟们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把三个皮箱子给他们提到了屋里后就被黎宝山打发走了。
黎宝山关上门道:“我们的私事就不让他们插手了。”
枯云笑笑,转头过去打开皮箱整理衣物。他人虽搬离了大屋,可他的心神还是一刻不得安宁,只要有黎宝山在的地方,他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的谎言折磨。
他一心向往的爱情竟然成了酷刑。
枯云找不出理由赶他走,他也说不出狠话赶他走,只好低头忙碌。饭点时,小广过来给他们送饭,冷面条,咸水鹅,外加一分凉拌黄瓜,枯云怕尴尬,留了小广一块儿吃饭。
这天晚上,黎宝山理所当然地在公寓里留宿,枯云故意错开了两人的休息时间,他先上了床,假寐许久,确定黎宝山睡沉了后他悄悄起身,从衣橱抽屉里把那叠南京的房契翻了出来。
枯云往身后看了眼,黎宝山还睡着,他蹲在地上,偏着脑袋将房契放在了月光下一张张查看。
他绝不想作一个和尹醉桥那样绝情决意的人,但要是让栾美莘知道了这些东西的存在,他要怎么来分这个早就支离破碎的家呢?这叠房契说多绝不算多,供他一个人吃喝玩乐也可以到许多年后了,可说少,那要是算上栾美莘的日常开度,文文的升学读书的费用,或许还真是少了。
枯云左右为难,过了这么久的好日子,要让他再回去过苦哪怕一点点的日子,他到底还是犹豫了。
就在这时,一把声音从枯云身后响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这把声音是熟悉的,问候的,关切的,枯云却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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