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直觉。因为这个直觉,他都不怎么想去酒吧了,怕见着对方,但又期待见着对方,矛盾煎熬之下,每天上班都像坐牢。青姐问他是不是工作太累太烦,薛连朔只能苦笑着否认。
偶尔青姐也来跟他聊个天,薛连朔知道了她本来有过一个丈夫,和丈夫合伙开了这家酒吧,但婚后一年丈夫出轨,两人很快离婚,酒吧的产业归到了她的名下。而就在这时她遇到了刚上大学的陈霄,是陈霄追求的她。薛连朔问她:“刚开始知道她的想法的时候,难道不会感到很吃惊?”青姐笑笑:“有点吧,但我在少女的时候也是玩儿过来的,本来也是个双性恋,小姑娘挺善良的,性格又很直率,就在一起试试呗,反正我单着也是无聊。”见薛连朔还是有点讶异,就问:“你是不是挺接受不了这种的……我是说,同性恋?”
“呃,那个,陈霄没和你说吗?”
“啥?”
“我也是啊。”
青姐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随后放声笑起来,手里的酒杯一摇一晃。“原来是这样,那也挺好,挺好的。”
薛连朔满头郁闷,“哪儿好了,一点也不好。”
“嗯?那你倒是说说哪儿不好了?反正我觉得吧,跟女孩儿在一起更轻松,很多共同话题,她也更清楚地知道我需要什么,有些敏感的心思,男人真的琢磨不来,像我前夫那个二逼,甚至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痛经。”
“你说的这些都是好处没错,但我们这个群体终究还是跟主流社会格格不入,青姐,别跟我说你没感受到某种压力。”薛连朔认真地看着对方,看对方把卷发在手指尖绕了几个来回,然后松开。她笑了笑,“这当然是有的,可是你想想,这能有什么办法呢?你生来就是这样啊,如果你自己都不能为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份感到认可而荣幸,又怎么能指望别人给你尊重呢?按我的话说,管那些人去死,你该做你自己就做你自己,活得自在才是最紧要的。”
薛连朔听她高谈阔论,不由得陪着她笑。“青姐,那如果……如果我爱上了一个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的人呢,他是异性恋。”
“这还需要废话?”女人皱了皱眉,“你脑子有点不清醒啊,还是太年轻了,不可能在一起的当然要立刻放手啊,有些人跟你性取向不一样,再美好也别靠近,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只要被打动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可是,我觉得他也有点,不多,就一点吧,有点爱我。”薛连朔稍微感到些不好意思,侧过头去看酒柜上垒得很高的酒瓶。吧台外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此起彼伏,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浸在一片动荡着的湖泊里。
“错觉!全都是错觉,”青姐伸手在他额头上猛拍了一下,“不要因为这点错觉继续堕落下去了,你这么帅,性格也乖,不愁找不到跟你志同道合共度一生的人。”
薛连朔嗯了一声,过了一阵子又道:“可是我们上过床了,这样也不能说明一点什么吗?”
青姐靠了一声,假睫毛向上翘起,颤颤巍巍,“他都跟你上过床了,算个屁异性恋啊,怎么说也得是双的吧,你……好吧,刚才你那句话我有点相信了。”
薛连朔叹了口气,“那你的结论可以更改一下了吗?”
“嘁,你小子不就想我劝你勇往直前去追吗?那好吧,如果他还单身,你可以试着去追回来,如果他有对象了,你就别去当小三,那很不要脸,听懂了?”
“懂,当然懂。啊,那边有客人在叫了。”薛连朔冲她顽皮地眨眨眼,端了盘子从吧台底下钻出去,这时又听青姐叫住他:“那个,小薛啊,我问你个问题。”
薛连朔转头,看见青姐的神情有点伤感,也有点严肃,她开口:“我问你,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愿意继续这个身份吗?”
薛连朔淡淡笑了一下,答她:“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的,我觉得吧,这辈子永不后悔,下辈子绝不重来。”
这番话他跟谁也没有说过,却跟一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女人脱口而出了。不论是在哪个朋友面前,他都表现得相当伶俐自信,心无芥蒂,但不知为何,面对青姐的质问,他在那一瞬间竟然真的感到了一丝犹疑与痛心。事情其实很简单,如果他是一个拥有子宫与yīn_dào的女孩儿,很多问题应该就迎刃而解。当晚,他甚至想象了一番自己性别转换过来的面目,越想越好笑,那应该也是个心思特多、嘴巴特烦人、脾气还特倔的漂亮女孩儿,应该也挺讨人喜欢的。起码,应该还是讨陆培英喜欢的。
青姐说人要为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份而感到荣幸而骄傲,薛连朔觉得这句话是骗小孩的假大空。他不是小孩了,才骗不了他。这他妈哪有那么简单,他以前也是这么得意洋洋地觉得,非常坚定地认可自己,从不以外界条件为转移,但陆培英出现了,犹如一个耳光,一道惊雷。爱一个人,就想着为他改变,为他变成更好的面目,直到失去原则和底线,这才是最平常的红尘百态。但照这个想法看来,他也只能下辈子再和陆培英纠缠了。
他没预料到的是,他所以为的下辈子其实很快,只是一个星期以后而已。他又在兼职的酒吧见到了陆培英。这次他孤身一人,坐的包厢在很偏僻的角落,薛连朔端着酒水过去的时候,就看着他在抽烟。烟头在阴暗的空气中像狼的眼睛,闪闪烁烁。他开口,薛连朔才认出的他。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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